5. 替身
苏湄觉得眼皮沉重,强撑起看向眼前人的面孔,竟一瞬闪过方才梦中那抹凌厉却深情的眉眼,她张了张口,嗓音带着几分嘶哑:“谢......渊?”
“嗯?”裴玉没有听清,俯身凑近她,轻声应道:“湄儿,我在呢。”
温润含笑的眉眼放大在眼前,苏湄眨眨眼,原本因紧张而攥成拳头的手,一瞬舒展,“阿玉,你来了。”
裴玉见她应声终于松了口气,半跪在她床前,牵过她的手,似是失而复得的宝贝紧紧攥住,忙连声问道:“湄儿,你感觉如何?身上可有什么不适?怪我来晚了,我好怕会像上次那样......”
“别担心”,听到他尾音有些哽咽,眼眶隐隐泛红,苏湄忙侧了侧身子,抬手抚上他脸颊,指腹轻拭过他眼下的乌青,安抚他道:“我没事了。”
她知道他说的上次,是指一月前,她被正里的两个儿子尾随绑回府,差点丢了清白。
幸而裴玉及时赶到,带着官府的人将那两人缉拿归案,将她救下。
之后裴玉用锦被将她裹住抱上马车,回家路上她被他紧紧拥在怀里,隔着锦被,都感受得到他轻微的颤抖。
初见时,他正坐在诚医堂前义诊,绢布蒙着半面,微垂的眼尾和那双平静不起波澜的眸子,是他留给她的第一面,从前她只是听人说过,乌城诚医堂的少堂主温润如玉,气质飘然似谪仙,可等瞧见真人,却比传言更甚,如此身段气质,当真称得上一句“公子世无双”。
可那晚,他一个平日里瞧着不问世事,漠然疏离神仙似的人,竟在她面前落了泪。
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湄儿...我来晚了,对不起......
她看他这副样子,心口处有些憋闷,恍惚间,她似是透过他,看到了另一副模糊的眉眼,好熟悉,可她看不清也记不起。
后来,任凭裴玉如何努力想要堵住那晚的事,还是被人钻了空子,甚至传出苏湄被毁了清白之类的污蔑,一时,原本因她倾城容貌而不时登门求娶的众人再不见人影。
只有裴玉一人,不在意诋毁和所谓清誉,带着丰厚聘礼,上门求亲。
苏湄知他心意,感激他良善之心,也不想阿婆阿公因她再受拖累,应下这门婚事,与裴玉定了亲。
但她与他说清:“阿玉,我欠你太多,可我不懂爱人当是如何,心动又是何物,你当真愿意娶我这个感情木讷的人作妻子?哪怕我...可能并不......”
裴玉闻言弯下腰,与她平视,眉眼含笑,指腹轻轻抚上她唇瓣,堵住她将要说出口的后话,柔声:“那从今日起,我来教你,如何爱人。”
想到这里,苏湄弯了弯唇,手轻拍他发顶,打趣道:“裴少主不会又要哭鼻子了吧?”
裴玉轻笑,抓住她调皮的手,指腹轻挠在她掌心,定睛望着她,坦白:“是啊,要湄儿哄了才能好。”
苏湄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裴玉在她面前当真是越发直白不藏心思了。
“你的那些徒弟,可知他们铁面峻厉的师傅,私底下竟是这般心直口快,不过脑筋的?”
裴玉挑眉,“对着心上人便该如此袒露心意,他们还常向我请教是怎样追到他们师娘的呢。”
“什么师娘,别在他们面前胡说。”
“提前让他们改口适应一番也是好的,更何况,我们成婚在七日后,很快,你便是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
两人正说着,老夫妇进了门来,见苏湄已然苏醒,不禁喜极而泣,忙上前道:“湄儿,你终于醒了。”
“阿公,阿婆”,苏湄见两人流泪模样,想要起身安慰,却还是虚弱,自己无法撑起身子
裴玉见状小心将她扶起,又为她拿了一个背垫靠在身后。
安顿好苏湄,他去搬了椅子来,扶老夫妇坐下,行礼道:“阿公,阿婆,那我便先去给湄儿煎药,你们有事找人来寻我便是。”
“好好好,真是辛苦你了,阿玉,多谢你对湄儿的照顾。”
见两人要站起身感谢他,裴玉摇摇头,劝道:“阿公阿婆,你们坐着便是,这都是我应当做的,湄儿无恙,也是我所求。”
说完,裴玉看向苏湄,扬了扬唇,道:“这次的药汤苦涩味道要重些,我派人去糖煎铺买些你爱吃的蜜饯回来,你可还有其它想吃的?”
苏湄摇摇头,“谢谢你,阿玉。”
“湄儿,记得,你对我无需这般客气。”
裴玉说完离开,苏湄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她想,阿玉,我会学着你待我的模样去爱你。
——
摄政王府。
谢渊在案前用朱笔披着疏文,案上摞着一叠又一叠的奏疏。
已是夜深,书房里灯油也快燃尽,府中有小厮按时来屋中换灯芯和蜡烛,但今日却迟迟不见人影。
看着疏文上又是哪里不知名的官员上奏求他娶妻,谢渊揉了揉眉头,用朱笔在文书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然后丢在一旁。
这些日子,总有些地方的小官上疏来关心他的“终身大事”,他真不知皇太后命这些人来烦他究竟有什么意义,又能有什么意义。
谢渊将朱笔一丢,从案前起身,命道:“来人。”
“王爷。”
谢渊走到将熄的烛光旁,拂了拂衣袖,便见烛光熄灭,肃声:“将孤挑出的这几本奏疏里所有官员的身世背景查清楚,若与皇太后有亲,便都找个罪名或其它的杀了。”
“是,王爷。”
侍卫领命后便上前整理地上的一摞奏疏,又听谢渊问道:“今夜点灯的小厮呢?”
“回王爷,方才有个面生的说来为您点灯,属下问过才知是从前那小厮生了急症,一夜之间竟没了命,但属下不敢轻信此人所言,便派人去查了,点灯之事,不如属下先来做着,王爷您看如何?”
谢渊嗤笑道:“皇太后可是把孤当做三岁孩童那般好骗了。”
将案上朱笔拾起,沾上墨水,谢渊勾了勾唇角,命道:“你出去,让那小厮进来。”
“王爷?这......属下怕您有危险。”
谢渊将朱墨在砚上洇了洇,“孤批奏折正觉无趣,陪他玩玩。”
侍卫见主子这副模样,知他是批奏折受了气,要找人撒气呢,这皇太后派来的人正巧撞在刀尖上,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便忙应道:“...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
不多时,有人在外禀报:“王爷,有小厮来点灯了。”
谢渊抱臂倚在案前,看着门前映出的影子,“进来。”
那小厮手里拿着笥箧,低着头踮脚迈进来,步伐轻缓,步子又小,抬眸看了谢渊一眼,下巴埋得更深,一副娇羞的模样,如何看都不像一个平日里做惯粗活重活的小厮那般利落小心,完全是个女娘样子。
“草民参见王爷。”
她含羞垂着头,时不时抬眸看他一眼,其中意味,谢渊怎会不明白。
谢渊冷眼看着地上跪拜那人,问道:“名字。”
那人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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