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我知道你
谢明溪靠在联邦西站的座椅上，默默发愣。
她手中的图纸被午后的阳光染上温度，她却觉得寒冷至极。
昨晚，她和白宇哥在极光之下的对话，到现在都还在她脑中回荡。
同样是在那场失航里失去亲人，但白宇哥比她看得开。
她原本以为醉酒过后，醒来就会忘记一切。
但睡梦中，爷爷奶奶失航的消息却在她脑内无限回放。
那种痛苦，那种拼命伸手，却什么也抓不住的落差，让她睡得极不安宁。
她将头埋在图纸之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叮！请乘坐C462普速星航的乘客到A11检票口检票。”
听到广播后，她收拾好情绪，拿着图纸，走向检票口。
她一路畅通无阻，来到16号车厢前。
司逅早已立在站台前等候。
见谢明溪过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
而谢明溪也轻车熟路地递上自己的身份证。
两人就在沉默中，默契地完成了检票。
上车找到座位后，谢明溪便无精打采地靠着车窗发愣。
等候发车期间，16号车厢又上了十几个人。
在这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司逅走入车厢，一边向指挥室汇报16号车厢的情况，一边关上门阀。
C462驶离地港后，卓跃便跑来16号车厢凑热闹。
见卓跃打哈欠，司逅调侃道：“怎么，还没睡醒？”
“哥，”卓跃一头靠在司逅肩上，有气无力道，“我梦到局里让我们跳工作操，跳的还是最近超火的《我们一起当星星》。”
“都说让你少刷点这些视频了，在两百年前，只有人死了才会被当成星星，”司逅没有将卓跃的头从他肩上挪开，反而耐着性子道，“通常情况下，当小孩思念已故亲人时，大人就会告诉他，他们变成星星在天上看你呢。”
“那我希望我的爷爷奶奶真的变成了星星......”
这样，她就不会讨厌星学了......
他们耳边传来极轻的一声叹息。
司逅和卓跃立马收了笑，朝声音的来处看去。
只见，谢明溪正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渐远的地球。
“怎么了，小丫头？”司逅一把将卓跃的脑袋从肩上挪开，来到谢明溪面前。
谢明溪鼻尖一酸，别过头，不去看他们。
“想……就是很想，很想爷爷奶奶。”
真是的，明明是昨晚喝的酒，可为什么却到现在才大醉酩酊。
此刻，泪水终于决堤。
卓跃和司逅瞬间慌了，都围了上来。
司逅赶忙蹲下身，轻声安慰道：“你想爷爷奶奶了？”
谢明溪捂住脸，不去看他。
“有什么不高兴，你给哥哥们说，别闷着，”司逅一手拉住她的手臂，一手越到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背，“都怪你卓跃哥，非要去刷那些奇奇怪怪的短视频。”
“对对对，都怪我，以后我再也不刷了。”卓跃赶紧跟上话，柔声哄道。
谢明溪却哭得更大声。
周围的乘客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异常，纷纷侧目。
眼见着陌生的目光越来越多，卓跃拍了拍司逅，“哥，你先把小明溪带出去吧，这里人太多，对她有影响。”
司逅颔首，伸手扶住谢明溪，将她带往车厢连接处，给她找了个临时座位。
接着他又放下她对面的临时座位，一边坐下，一边柔声开口，“来，哥陪你说说话。”
卓跃也走过来，蹲下身将一打纸巾递到谢明溪面前，心疼中带着委屈，“小明溪，别难过。看你哭，我也伤心。”
谢明溪蹩着眉头，强忍住哭声，仓皇接过卓跃递来的纸巾，“谢谢卓跃哥。”
卓跃正想开口再说点什么时，他的接收器突然响了。
那边传来呼救，“卓跃，你来一下8号车厢，这边有个乘客晕倒了。”
卓跃犹豫片刻，还是将目光从谢明溪身上收回，回了一声收到。
他站起身，拍了拍司逅，“哥，我去趟8号车厢，你们先聊着。”
司逅点点头。
看着卓跃消失在15号车厢的尽头，他叹了一口气，“小丫头，你不能光哭啊，和哥说说话嘛。你一直这样，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你要是不说话，这路程可就一点点过去了，到时候再想见我，可就要三十五天后了。”
这番话终于让谢明溪有了反应。
她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昨晚梦见我爷爷奶奶了。”
“果然是因为想他们了吗？”
谢明溪闷闷点头，开启一段过往。
“小时候，爸爸妈妈一直忙着科研工作，没办法陪我。虽然爷爷奶奶也很忙，但他们会抽时间陪我。”
是他们告诉她星学的伟大，教她认识每一颗星星，期待着她长大后，在星海中自由翱翔。
但九年前，那场震惊全银河系的科研队失航案后，一切都变了。
“PAT30科研队失航，那是星学史，乃至整个人类史上最沉重的一天。”司逅垂下眼睑，说到这里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我的爷爷奶奶就在那艘星际飞船上。”谢明溪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出那个令人痛心的事实。
司逅听后，缓缓握紧了双拳，喃喃低语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竟然有这样的过去。”
“爷爷说，PAT30科研队去往宇宙裂缝探寻更高维度存在，需要四年时间才能回来。但我舍不得他和奶奶，我不想让他们走。”
司逅原本紧握的双手再度使力，指甲嵌入手心。
他极轻地叹了一口气，“他们……都是很伟大的星学者。”
“爷爷说我是他们的骄傲，希望我能努力成为星学者，早日和他们一起飞往宇宙深处。”说到这，谢明溪眼中再度溢满泪水，面前之人渐渐模糊。
她记得很清楚，PAT30最开始进入宇宙裂缝时，爷爷还时常通过Echo与她通讯。
但很快受时空乱流的影响，PAT30科研队开始渐渐与星辰学会失去联系。
到最后音信全无。
自那以后，人类再也不敢探寻更高维度，作为学乖的代价，他们失去了几十位星学科研骨干，而她失去了她的爷爷奶奶。
但她一直不肯接受。
“我拼命地用爷爷留下的书籍自学星学，”谢明溪声音都在颤抖，“因为我相信他们四年后一定会回来！如果到时候我成为了星学者，我就可以和他们一起走，我就再也不会被丢下，再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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