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莲师八变戏众生

——西凉官道上

宇文逸：他们走得好快……不知计酆都逃往何处了？

冷鹰：距离一线天最近的地方是天水城，但程万清已死，计酆都未必敢逃入天水。且他负伤在前，应该逃不到太远的地方……天水附近能可藏身的地方……

宇文逸：我方主力在北方，他断不会向北逃脱，如若往南的话……或许他逃往苦水村去了？

冷鹰：极有可能，我们先往苦水村追去，沿途细细找寻涤罪僧与计酆都下落。

——苦水村·村中心

计酆都：唔……还好……还好……终于见着你了……上神呢？上神到哪里去了？

舌尝思：……

迦摩：你，是在找吾吗？

计酆都：上神！我……我们失败了……那少林寺的秃驴就在……就在……该死！阴魂不散的家伙，竟追得这么紧！

（涤罪僧追杀了过来。）

涤罪僧：罪者，该称你为迦摩，亦或波旬？

迦摩：名相不过虚妄，以何种名姓称呼又有何区别？大师，你该比吾更清楚这个道理才是。但你既然问起，吾的确更习惯别人称吾为苦行禅那·迦摩。

（这时，宇文逸一行也赶到了。）

宇文逸：涤罪大师！

冷鹰：小心，那是妖僧迦摩！

宇文逸：大师，我们和你一起对付这个妖僧！

冷鹰：妖僧，你丧尽天良，祸害无辜，今日合该受死！

迦摩：原来是曾在穷山据点有过一面之缘的两位。既是故人，又何必一见面就要与吾动刀兵呢？你们今日该是为了此人而来吧。

涤罪僧：罪者确是为此人而来。

迦摩：那……诸位请便就是。

宇文逸：嗯？！

计酆都：上……上神……你难道要……要袖手旁观吗？你要抛弃我吗？

迦摩：你，认为吾是什么呢？

计酆都：（面露狂热）你是……你当然是神啊！你是欲神的化身，是行走在人间的神明！正因如此，我才要竭尽心血，为你建立地上神国啊！

迦摩：可是，神并不存在啊，吾并不是神，那只是一个虚妄的概念。

计酆都：……你……你说什么？这不可能……这怎有可能……我一心一意遵奉你，我费尽心血要为你建立神国……你如今却告诉我神明只是虚妄，这世上根本没有神明？不……这不可能……上神……上神你是在考验我对吗？你在考验我的信仰是否坚定吗？

迦摩：吾从未怀疑你的虔诚，可你做的一切，真是为了吾，为了神明吗？

计酆都：当……当然……若不是为了上神，我做这一切还能是为了什么？

迦摩：当然是为了你自己的欲望。滥赌成性的你，因贪恋钱财，而利用神鹰令谋取利益。在这之后，你被殷无矜发现，为了求生，遁入穷山。你本可以在穷山不愁富贵，安享晚年，因为宁国无法根除乱源。可你，在有了钱财与生路之后，又想拥有权力，所以吾为你描绘了地上神国的盛景，而你为此暗害了真正的杨六图。你的确为神国的建立，竭尽了心血，因为你贪恋着神国建立后，自己能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柄。你为求生路，杀死了作为同伴的灵智与金顶……你身上有密宗手印的伤痕，想来他们临死之前，也做了与你一样的事情。甚至……眼下的你为了求生，向吾，摇尾乞怜……吾从未在你们面前自诩神明，可你们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为了能够以神使自诩，而将吾奉为了神明。你真的很好，只遵循内心的欲望而活，不惜为此做出任何事情。这就是欲教的教义，是欲教的本质啊。可为什么呢……你们已十分清楚教义的本质，身体力行地去实践教义，为何还要为自己虚构一个神明来代表教义呢？依赖、信奉一个虚妄的神明，而将教义的本质抛诸脑后，为何人总是如此愚昧？

计酆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你若不是神……不……你怎能不是神？！

迦摩：你不问一问，吾为何知晓你杀了灵智与金顶吗？

计酆都：为何……唔……唔噗……玄……玄火神丹……

迦摩：安息吧……吾愚昧的信众啊。

（计酆都吐血而亡。）

涤罪僧：为何如此。

迦摩：因为吾，想看看人能为自己的欲望，做到何种程度。他残杀无辜、叛出师门、背离旧主、戕害同伴，他真是几近完美的信众，除了内心的欲望之外，什么也不在乎。可惜，他仍是无法自虚妄的表象当中超脱出来，愚昧地信奉着所谓神明。

涤罪僧：罪者是问，你为何要这样做。

迦摩：因为……趣味啊。笃信虚妄邪说之人，甘心受尽酷刑而死，却以为自己将会登上极乐之境。依循欲望行事之人，犯下无数恶行，却在付出代价之时，渴望神明能可伸出援手，殊不知神明根本不存于世。这世上，还有比世人的种种丑态，更令人愉悦的吗？你也是个有趣的人，十二年前，为了自以为是的正义，而行屠戮之实，那时的你染上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呢？

冷鹰：十二年前……他为何会知道十二年前的事情……难道十二年前，你也是受这妖僧蛊惑，才会……？

迦摩：这非是蛊惑，而是追寻世间真理的道路。求财之欲，求生之欲，追寻正义是欲，渴求解脱是欲，人神妖鬼，世间一切皆为虚妄，只有欲望为实，这才是世间本质所在！

涤罪僧：杀生戒，不能容你继续为祸人世。

迦摩：今日之战，还未令你满足吗？呵呵……吾今日已十分欣喜，就像……培育多时的曼陀罗，终于盛开……让吾想想……他该是蓝色曼陀罗吧？毕竟他是个为了追寻欲望，而一生活在虚伪欺诈当中的人……吾今日不想与人动手，只想好好回味这份喜悦，不过……吾与你们，当在那佛宗圣地，会有再见之日……

涤罪僧：休想逃走！妖孽，纳命来！

舌尝思：……

（那随侍迦摩的哑头陀持着禅杖架住了涤罪僧的功势，强横的内力竟将涤罪僧震退。迦摩与哑头陀随即离去，两人身法快若鬼魅，转眼已不见人影。）

宇文逸：大师可有负伤？

涤罪僧：罪者无事，只可惜此次未能将迦摩拦下，终是功亏一篑。

宇文逸：此前未曾想到迦摩身边仍有高手，大师不必为此介怀，迦摩恶贯满盈，终有伏诛之日。那名哑头陀所学似乎是少林武学，涤罪大师可能认出路数？

涤罪僧：是少林疯魔杖法与大金刚拳，大金刚拳于少林寺内鲜少有人习得，疯魔杖法更是无人修习，未知这头陀是何来历。

宇文逸：或许同样是以《莲师八变》自他处模仿而来，此人能创出如此奇功，天资之高令人叹服，可惜……心属邪魔。

冷鹰：大和尚，十二年前，你真是受妖僧蛊惑，才做出那些事情？

涤罪僧：是与不是，有何分别？

冷鹰：你追查了他许多年，所以才对欲教之事如此清楚，为什么不说出来？与神鹰门为仇很有趣吗？

涤罪僧：此前并无证据，故罪者不曾告知圆觉方丈以外的人。至于仇怨……人亡于罪者之手，此业自负，罪者并无怨言。

冷鹰：你……！让人恼火的秃驴！那妖僧离开之前，说要前往佛宗圣地，他指的莫非是少林？

涤罪僧：或许如此，罪者需尽快回返少林，告知诸位师长提防欲教与迦摩。

冷鹰：如今计酆都身亡，灵智等人归降，穷山树倒猢狲散，玄火双使败逃，就连程万清也死于大师之手，迦摩身旁只剩下那个哑头陀，欲教该已瓦解了吧？

宇文逸：欲教……从来都不存在，亦或者说，它从未消失过，迦摩只是利用欲望掌控人心，他在天水引起足可使生灵涂炭的乱局，自己却从未踏入局内。换言之，他随时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制造出第二个计酆都……

冷鹰：……他做这些，就只是为了……所谓的乐趣吗？

涤罪僧：他不相信神明，却以神说蛊惑世人。他没有任何世俗的欲望，却以欲望玩弄人心。他的所作所为，或许真的只是为了所谓乐趣。

宇文逸：至少我们已成功破坏了他在天水制造的乱局，日后也一定能够将他除去，大师既要先回少林，那冷姑娘呢？

冷鹰：我需回一线天将此间发生之事告知恩师，此后……或许要先回一趟神鹰门吧。

宇文逸：那我便与冷姑娘先回一线天，将迦摩之事告知殷门主，大师，我们暂且别过，待天水事了，宇文逸再亲上少林，拜会大师。

涤罪僧：嗯，罪者告辞。须菩提，于意云何，可以身相见如来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何以故，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涤罪僧口诵佛号，飞身而去。）

——一线天·阵营中

殷无矜：明王未与你们一同回来吗？计酆都那厮呢？

冷鹰：回禀师父，计酆都已经身亡，涤罪……明王他已回返少林了。

（宇文逸与冷鹰将在苦水村遭遇的事情逐一告知殷无矜与王道明。）

王道明：原来他们服用的玄火神丹有问题，难怪这些喇嘛投降不久之后便忽然暴毙了。

殷无矜：这妖僧好狠毒的手段，根本就是个疯子！

宇文逸：如今迦摩脱身而去，音讯杳然，一时难寻。且天水动乱稍止，尚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不知门主接下来有何计划？

殷无矜：嗯，老夫正要和你们谈论这件事情，适才老夫接到传信，樊城守军出动了。

宇文逸：终于出动了吗？看来是欧阳兄成功说服樊城守将了。

冷鹰：哼，我们这里都打完了才肯出来，全然指望不上。

殷无矜：计酆都等人虽然败亡，但穷山余众尚需处理，除此之外，程万清身亡，程家堡失了主心骨，天水势将陷入动乱之中，这些都需要宁国之人出面处理。樊城守军肯出面，倒是省下我们不少麻烦。

冷鹰：他们轻轻松松捡回去一座矿山邀功，倒是顺心如意。

宇文逸：至少天水的百姓，可以过上一段安稳日子了……甘泉村的村民们，也不用再为穷山寇担惊受怕了。

殷无矜：宇文少侠，此番与你并肩作战，让老夫见识到江湖中还有如此出彩的少年人物，真是令老夫对武当有些艳羡了。

宇文逸：殷门主过誉，晚辈此回得见门主风采，方知自己尚有诸多不足，日后该多向门主请教才是。

殷无矜：你不必谦虚，老夫不是那些整日念叨着尊卑高下的老古板，江湖中人还是直来直去一些吧！你的武学天资固然不俗，但你心怀仁善，舍己为人，肯为素未谋面的百姓出头，这些才是真正让老夫欣赏的地方。你我不妨做一对忘年之交，日后若有闲暇，随时可来我神鹰门小住数日，与老夫交流武学，一论天下啊，哈哈哈！好了，冷鹰，随老夫回神鹰门吧！

冷鹰：嗯，宇文少侠，我们就此别过，日后再会。

王道明：老夫也该回平阳堡了，诸位若有闲暇，也可来我平阳堡小住数日，让老夫一尽地主之谊啊！不过这次过后，老夫真的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这江湖，终归还是要交到你们年轻人的手中，诸位，日后再会了！

宇文逸：日后再会！

——甘泉村·村中心

宇文逸：奇怪……村内怎么没有人呢？裴壮士？魏兄弟？

欧阳海：宇文少侠是在找我们吗？

宇文逸：欧阳兄？你们……

裴庆：嘿嘿，宇文大侠，我们听说你和殷门主他们剿灭了穷山寇，特地等着给大侠庆功呢！

宇文逸：所以你们特地藏起来，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吗？

魏必来：呵呵，这可是小娥姑娘的主意，大侠为我们这些素昧平生的小老百姓奔走四方，浴血奋战，我们也该好好对大侠表示一下谢意才是。所以小娥姑娘提议，让我们为大侠准备一个小小的惊喜，你说是吗？小娥姑娘？

小娥：（脸红）魏大哥，讲好不把妾身说出来的。

兆成：酒来咯！！

宇文逸：兆成……

欧阳海：经过这一遭，兆成兄弟已经决定在甘泉村落地生根了，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宇文逸：原来如此，兆成兄弟，你能重新安家落户，真是再好不过了。

兆成：嘿嘿，要不是宇文大侠和……和万壮士相救，我兆成也不会有今天，如今甘泉村的各位愿意接受我，我也想好好在这里生活下去。大家别愣着了，快来取酒呀，再等一会儿我可要抱不住了！

裴庆：哈哈！来了来了！

欧阳海：宇文少侠今日便和我们一醉方休吧，这甘泉村的寒泉淬，除了铸造兵刃之外，因其本身特有的甘冽爽口，用于酿酒也同样是上上之选啊。

宇文逸：看来这还真是一口宝井，既然这样，那在下今日就与诸位不醉不归了！

裴庆：好啊！哈哈哈哈！

（一线天大战结束，宇文逸重新回到甘泉村，和村民们同乐。这一日，他在甘泉村与众人大醉一场。这一点看似平凡的喜悦，将你多日奔走、连番苦战的劳累一扫而空。宇文逸不禁去想，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个大侠，不就是这样能够守护这份喜悦的人吗？）

——神鹰门·飞链口

宇文逸：在下有事欲见殷门主，烦请通传。

神鹰门弟子：宇文少侠有所不知，门主早已下过命令，宇文少侠是神鹰门的朋友，往后可随意进出神鹰门，无需通传了。

宇文逸：原来是这样，那请问殷门主现下在何处？

神鹰门弟子：门主他老人家应该还在大殿当中吧，自一线天回来之后，门主时常提起少侠，今日少侠拨冗前来，门主定然十分欣喜。

宇文逸：门主厚爱，让宇文逸受宠若惊了，多谢二位，宇文逸先入内拜访殷门主了。

神鹰门弟子：嗯，少侠请进。

——神鹰门·鹰堂口

冷鹰：宇文逸！

宇文逸：原来是冷姑娘，好久不见了。

冷鹰：你这位武当大忙人，终于有空来神鹰门了吗？你要是再不来，师父他老人家就要差人送信去请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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