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夜半遭鬼魂,末路遇良人;亡魂落无宿,沉萦在梦间(1)
溪流淹没一切,混沌中的人猛然醒来,天门沪上环顾周围,他们还是坐在草地上,围成一个大圆,面前摆着她们刚刚喝过的茶盏,四周是悬挂的瀑布,水流激荡,溅起的水花淋湿衣服,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潭水,乐曲声穿过瀑布之后传来,“这是什么地方?”
“赛场西川。”左侧传来东方霸王的声音,“各位面前摆着方才饮用的茶盏,规则简单,谁抢到最多的茶盏谁便是赢家,掉进西川的人算出局。”
“名义上说着饮茶,实际上却是赛事,各方毫无准备,将军可真坦荡。”颜灵刺言刺语。
“敌人可不会等你准备好了才出手,大—小—姐。”东方霸王像豹子一样冲到颜灵面前,脚下的草坪往颜灵方向倾斜,身体止不住后仰,颜灵滑下草坪,坠下西川。身侧的人失声尖叫,侧头看见颜灵越来越小,草坪倾斜六十度,她们想救,却自身难保。
惊魂未定,一把镰刀从下往上,锥破宋佶跟前的茶盏,扎进地里。颜灵抓着铁链一端,悬在半空,底下溅起的水花浸透衣衫,倒锥形的硕石左右摇晃,上面的人惊慌失措。宋佶失去重心,顺着草地滑下去,及时伸来的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宋佶上唇的两片小胡子颤抖,与抓着他的天门沪上对视,“我以后的月钱都给你。”
天门沪上右手握着的刀插进地里,用力把宋佶拉住,“谁稀罕你的月钱。”
身后混乱一片,东方二人动作极快,抢走一半的茶盏,颜灵从底下翻起,落在草坪上,身体摇摇晃晃,“捣毁所有的茶盏。”
颜家人甩出手中的镰刀,从天门沪上、宋佶两人中间穿过,锥碎喜脚下的茶盏。
刀光剑影,乱作一团,宋佶害怕,“我们放弃吧,魁首就让她们拿去吧。”
第一次是天门拿了魁首,这次再拿一次,就离茶王更近,凭什么要她退让!天门沪上用力把宋佶往高处甩,“碍事。”
宋佶脱手,天门双手得空,抽出吴锦,卷成黑衣客,“拦住她们。”
人更多了,现场更乱,伊尼想参与其中,后颈被茸客逮住,“笨蛋,打什么打,抢茶盏啊。”
现场打得不可开交,伊尼觉得茸客说得有理,见缝插针,从颜悦身边一晃而过,抢走她手里的茶盏。
颜悦双手空荡荡:“你!”
伊尼留下一句“茶王争霸,武德为先”,钻进人群里,继续抢茶盏。
镰刀飞过,落在伊尼的手心,击穿茶盏,不知姓名的颜家人说,“谁也别想要。”
“你!”伊尼气得拔下头上的长戟,顺时针旋转变大,一戟扔出去,长戟偏航,落在喜的脚下,喜叉开双脚,惊魂未定,“伊尼!你下手准点!”
草坪左右摇晃,宋佶从这边滚到沿边,底下波涛汹涌,掉下去,肯定寻不着尸首,他大喊“救我!”
天门沪上闻声跑来,再次抓住他的手把他扔往高处…周遭的混乱和百道夫子无关,他在人群里寻找,师兄、千秋、鹿元吉都不在这里,他们去哪儿了?
乐声依旧,周围的人原地入睡,鹿元吉放下茶盏,“新调的曲子?”
广陵人擅音,能短暂控制人的思维,能者可以用音造梦。
斜对面的东方携钰看着他:“千里迢迢赶来这里就是为了喝茶?”
鹿元吉嘴角上勾:“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我这两个不争气的哥哥。”
东方携钰:“人找到了,为何不走?”
鹿元吉:“我身子骨弱,拖不动他们,要是王爷能送我一辆马车,我立马带他们离开。”
东方携钰拦住溪流里新飘来的茶盏,“今日,你刚从雪千秋哪里坑了一袋金。”
“王爷倒是挺关心我的。”鹿元吉笑意盈盈,“哥哥给的钱是用来买牛的,回去的马车还没有着落。”
东方携钰:“巨鹿离广陵太远,遇到崎岖的路,马车也难行走,我这里倒是有几头野鹿,可以送给你。”
鹿元吉眉毛抽动,他刚进蜀楚,坐骑就被人偷了,害他走了一个月,才赶到百色,脚底起泡,每日都要泡药汤,他故意揭人伤疤,“前两场王爷都输了,王爷猜猜,这次谁能赢!”
东方携钰轻声细语:“只要不是你赢,我都高兴。”
鹿元吉捕捉到雪千秋的微笑,回怼东方携钰,“只要不是你赢,我也高兴。”
笑容传遍雪域,白色的城墙上挂满红绢花,红绸缎从宫墙蔓延到天际,整个雪域红艳艳。所有人换上新衣,候在大道两侧,伸长脖子望着城门,白色的雪鹿驼着沉重的轿攆压出一指深的车辙印,他们的王迎来一位佳婿。
听说佳婿是皇城来的,和他们的王一样,也是一位王爷,雪车上红色的幕帐摇摇晃晃,依稀能看清佳婿的样貌。
好看,他长得真好看,可惜他眼里没有笑意,衬得五官冷冰冰的,也不怪他,这位王爷是被迫来到雪域。
新皇登基,容不下这位和他一般大的叔父,找了个由头,把他送了。雪域得到了这份礼物。他乐不乐意不重要,重要的是雪域成了皇家人。他们的王得到了最高的嘉赏,名耀天下。
王同弟弟雪千秋去皇城过了一个秋,回来时便带上了这位佳婿,挤在人群里的小孩儿摇晃拨浪鼓,欢迎这位远来的客人。
听说皇城哪位送了王一枚玉石铸造的权杖,送了雪千秋一把价值连城的剑。骑马走在前头,手握白玉权杖,身披银色铠甲的便是他们的王——雪自野。
跟在轿攆身侧的少年手握一把奇特的剑,剑鞘的上面一半是通透的白玉,下面一半是闪闪发亮的黄金,连剑柄都是黄金做的。雪千秋握着剑柄,挑起红色的纱帐,“喂,这么多人看着呢,笑一个。”
里面的人换上一张更冷的脸,雪千秋挺直身体,“你臭脸也没用,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姐姐的夫婿,我的姐夫。我们雪家,规矩不多,也不少,你来了我们雪家,就得改姓,以后,你就叫雪沐秋。听说你是在秋天出生,也喜欢秋天,我们雪域常年下雪,没有秋天,你来了,你就是秋天。我姐姐呢,喜欢秋天,就像她给我取的名字一样,千秋。她也喜欢银杏,银杏你知道吗?就是这幕帐上绣的金丝线……”
车上的人被这个话痨吵得心烦,盯着幕帐上的银杏纹,目光自然落在马背上的人身上,手伸进袖子,里面有一袋他从家乡带来的银杏果。
轿攆停在宫门口,雪千秋从腰间的糖袋里摸出一把糖撒下,“接郎君啦。”
大人、小孩儿疯作一团,拥上轿攆,拥着郎君下轿,雪沐秋一脸窘态,始作俑者朝他吐舌做鬼脸,跳下马,跟着人群进宫,一只小手拉扯他的衣衫,“给糖。”
雪千秋东张西望:“寒岁呢?”
“放心,她今天忙,没空找你麻烦。”五岁的雪银舞伸出手,“我的糖呢。”
刚刚把糖都撒光了,雪千秋呲着牙,嘴里冒着热气,“银舞,人要有志向,不能只守着我这里的糖,今天姐姐成婚,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糖。”
雪银舞叉着腰:“我的志向就是吃喝玩乐,我不去,姐姐也会给我留着,你答应我的糖呢?”
“你的糖……寒岁,你怎么来了?”雪千秋撒腿就跑,雪银舞回头,身后根本没人,“大骗子。”
幸亏跑得快,甩掉银舞这个跟屁虫,寒岁办事周全,宴席用不着他,一个秋没回来,他太想雪域了,翻身上马,骑着马在雪里疯跑。
白天跑到黑,还不消停,夜里聚着一群“绿灯笼”,雪千秋骑马靠近,“崽子们知道我回来了,来接我了。”
视线渐明,“绿灯笼”等的不是他。狼群的面前站着一人,最前面的狼嘴里的獠牙上挂着咬碎的破布,雪中的人衣服破烂,手臂上淌着血迹,也许是夜色的缘故,雪千秋看见的血是黑色的。
衣服是黑色,不是雪域的人。
雪域离其他属地隔了万里,犯不着大老远跑来这里吹冷风,一身黑,他不是是鬼魂吧。
雪千秋心跳加速,狼群往前靠近,雪地站着的人脚步后退,雪千秋盯着他移动的影子,不是鬼魂。他驱马走近,狼群停住,雪中的人回头,后仰栽进雪里,目光不移地望着他。
狼群眼巴巴仰着头,雪千秋犹豫,不救他,明天晨曦,他只剩下一身白骨,救他,要是被姐姐发现他就死定了。
地上的人只剩下一口气吊着,雪千秋跳下马,“遇见我算你走运。”
他把人扛上马,和狼群赔礼道歉,“下次我带肉来看你们。”
马匹驶离,人们忙着庆祝,无人注意有人溜进了露华宫。雪千秋把人放在床上,这才看清他的血液是黑色的。
他是中毒了?
雪千秋双手身上沾上黑色的血,凑到鼻下一闻,是墨的味道。
他什么来头?
“领主,雪王喊你过去。”雪眠还未进门就听见他的声音,雪千秋拉上被子,取下衣服披在身上,开门,“有要紧事?”
雪眠:“你忘记给姐姐糖了,她闹到雪王哪里去了。”
“银舞这个烦人精。”雪千秋拉上门,快步出门,进到旁边的春风宫,一进屋就听见雪银舞撒娇的声音。雪自野还未来得及脱去甲胄,雪沐秋坐在旁边,依旧是那张冷脸,雪银舞趴在雪自野腿上,抹去并不存在的眼泪,瞧见雪千秋进来,“呜呜”着把头埋进雪自野怀里。
浓重的墨香让雪寒岁捂鼻,雪千秋上前拎开雪银舞,“小银舞,走,去我宫里拿糖。”
雪银舞甩开他的手,抱紧雪自野:“你是骗子,我才不要去。”
雪自野瞧见雪千秋乌黑的手,“又去哪里野了?”
“姐姐,我是去看书了。”雪千秋说,“赶了一个月的路,姐夫也累了,姐姐、姐夫,你们早点歇着吧。”
雪沐秋:“我不累。”
雪千秋:“……”
“过完年,你就十五了。”雪自野语重心长,雪千秋打断她的话,“姐姐,我天生适合玩耍,不是管理雪域的那块料,寒岁比我强,你培养她就好了,我就等着你和姐夫生个娃娃,我给你们带娃。”
“我也要给姐姐带娃。”雪银舞抬头望着雪自野,“我的糖都给她吃,还有我的布娃娃也要送给她。”
没我的事了,雪千秋转头溜走,回到露华宫,嗅到浓重的墨香,迟早要露馅,他留不得。
推开门,床上的被子掀开,人却不见了。门后的墨香尤其浓重,雪千秋转身,刚刚他救回来的人站在他的身后,手里的金玉错正指着他,黑色的血淌在地上。
两人对视,雪千秋在他的眼里看见了惊愕。
他从头到脚打量雪千秋,“你几岁了?”
!!!不应该问我是谁吗?雪千秋后退一步,“过完年,就十五了。”
对方陷入沉默,他放下金玉错,一言不发。
门被冲开,雪银舞站在门口,“我的糖呢?”
雪银舞与门口的人对视,“他是谁?”
雪千秋一把捂住雪银舞的嘴,把她拖进去,“嘘,别让寒岁知道了。”
一只脚卡住门,冰冷的声音传进来,“我已经知道了。”
雪寒岁站在门口,她身后的人冲进屋,擒住呆站着的人。
寒岁聪慧,雪千秋不敢撒谎,“寒岁,他是我下午跑马在雪地里捡的。”
“他是谁,我自然会问出来。”雪寒岁目光落在沾满血迹的床,“今天姐姐太累了,你的事我暂且不告诉姐姐,好自为知。”
雪寒岁带走人,雪千秋质问雪银舞,“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寒岁来了!”
“谁让你骗我。”雪银舞抓着糖跑开。
寒岁喜欢严刑逼供,他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怕是活不过今晚了。雪千秋来回踱步,人是我带回来的,总要知道他姓甚名谁,要不然墓碑刻什么都不知道。
雪千秋跑出露华宫,钻进牢房,迎面撞上雪寒岁,“他什么都招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自己是被画出来的,迷了路,到了这路。
不是人,又是被画出来的,只能是精怪。雪域也有精怪,只不过不长他这样。不是雪域的,只能是其他地方的。
牢里没有暖炉,地上积着一层冰。他靠着墙壁坐下,头仰在墙上,壁上的烛火将他裸露的肌肤映成桔红色,依旧能感觉到他肌肤的苍白。
雪寒岁没有对他用刑,因为他快要死了。
派去调查的人很快回来,三言两语交代完,没有人知道他是何时入境的。
雪域到处都是哨岗,却没有人发现他是从哪里来的,雪寒岁眉头拧紧,“你从哪里来?”
“书里。”虚弱的声音从面具之后传来。
雪寒岁:“那本书?”
他回答:“一本全是画作的书。”
“书在哪里?”
“不知道。”他太累了,闭着眼睛,声音几乎听不见。
若他死了,线索全断,雪寒岁不甘心,“去找医师,把他救活。”
雪千秋脱下身上的袄子盖在他的身上,许是衣服太重,把他压醒,他用奇怪的目光望着雪千秋。
雪千秋:“我们……认识?”
他摇头。
医师赶来,取下药箱,查看伤口,“他的血是墨。”
“你只管把他救活,其他的你不用管。”雪千秋走到雪寒岁身边,“把他救活之后,你要怎么处置他?”
雪寒岁:“有话就说。”
雪千秋:“若他没有撒谎,把他送给我,我缺个养马的。”
雪寒岁:“那要看姐姐答不答应。”
“寒岁。”雪千秋的手突然搭在雪寒岁肩上,“你明明和我同岁,天天板着一张脸,看上去比我老十岁。”
雪寒岁一肘打中雪千秋的腹部,疼得雪千秋弯腰,“你下手就不能轻点儿?”
医师忙了一宿,捡回一条命,雪寒岁审了一早,没问出结果,惊动雪自野,依旧没问出结果。雪千秋撒娇卖乖,连着求了三日,承诺不会让人离开他的视线,才换来雪自野的同意。唯一的条件,便是他双脚戴上枷锁。
雪千秋抱着新袄子,来牢里接人,手中拿着拇指粗的镣铐,“今天起,你便跟着我,你记不得名字,我给你取个名字。你是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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