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卵覆鸟飞
日暮西山。
通透的火烧云逐渐消散,医院病房里早早亮起了冷白色的白炽灯。
王天行提着一包衣服走到霍茂谦所在病房门时,并没有立刻敲门进来,而是选择站在门口,透过门上四方的玻璃小窗往里看。
病床上的男人虽然苍白消瘦,胡子却刮得十分干净,好像伤病没有使他变得邋遢。他此刻正坐在床上,将病床上用来吃饭的小桌搭好,伏案专注地写着什么。
床尾白底印花的沙发上,穿着护士服的乔韵芝正手持水果刀削一个红苹果,细长的果皮在她手里一点点变长,最终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落到茶几水晶果盘里,露出略微发黄的果肉。
她抬头将苹果递给霍茂谦的时候看见门外门上露出的脸,起身开门走出来,看到他手里提着的包。
“辛苦你了王探长,原本我下午忙完想去平和律所找你来着,可惜下午也没空出时间。”
“没事,你拿进去吧。”
乔韵芝接过手提包,王天行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副金丝边眼镜,“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
“忙哪一桩事?杜三太太吗,她会怎么判?”
王天行双手抄兜,目光没有从霍茂谦身上离开过,“杜玉琴被抓回去之后就不太清醒,一直吵着说自己上当受骗了,要见霍律师。虽说她开枪杀的是绑匪之一的柴哥,陈家人以绑匪威胁到杜玉琴性命,宣称她开枪属于正当防卫,不会被判重刑。可在场所有的警察都听到她当时嘴里喊的是霍茂谦的名字,知道她是把换了衣服的柴哥当成霍茂谦杀的,这可就是故意杀人罪了。
也不知道警署里哪个大嘴巴把这事儿说了出去,全上海现在都在疯传这些事儿,所以我估计她最后还是免不了要坐牢。”
说到这他深深地看一眼乔韵芝,意有所指道,“你男人真是个狠角色。”
乔韵芝回忆起,自己听见枪声的时候醒来,刚好看到杜玉琴举枪对准身穿霍茂谦衣服的套头男人,任谁看了都会以为那是霍茂谦,所以她企图枪杀霍茂谦的罪名不冤。
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唏嘘。
“要是我一直都跟杜三太太待在一起,一步也不离开她,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那可不一定,如果霍律师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杜玉琴,所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引杜玉琴上钩,就算你形影不离地跟着她,到了绑匪面前你也只能照他说的做。”
他丝毫不遮掩,乔韵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蹲下身打开手提包,把里面的衣服检查一遍说道,“这一切都只是王探长你的猜测。如今两个绑匪都死了,事实到底如何,还请王探长用证据说话,否则咱们这些时日建立的革命友谊就算是付诸东流了。”
他要是有证据,早把病房里那个男人抓起来了。
王天行有些气馁,从窗户看过去霍茂谦还在伏案着笔,随口问了句,“他写什么呢这么认真,又在改遗嘱吗?”
乔韵芝假装听不懂他话中讥讽,抬头一同看去说道,“被绑架之前他手里的案子还没弄完,如今都堆起来了。他又是个闲不下来的,嫌桌子比自己办公室那张还硬,随手拿着我平日里看的几本书垫在下面也要继续写。”
“当律师能挣几个钱,他继承下来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他爱那笔钱,却又恨那笔钱。王探长你没当过孤儿,不会懂的。”
“你就懂。”
王天行斜她一眼,想起自己今天去霍茂谦的办公室,桌上除了那副金丝边眼镜,还放着一本与公文纸差不多大小的软封皮笔记本,“他平时写东西也喜欢找东西垫着?”
“嗯。钢笔划过桌面的声音太明显,又很刺耳,难道王探长你不觉得吗?”
两人正说着,另一个身穿护士服的女人抱着一件蓝色衬衣和一条西装裤走到他们面前,王天行一眼就认出那是霍茂谦获救那天,柴哥身上穿的他的衣服。
“小乔,天台上正刮大风呢,我看见你昨天挂的衣服差点被吹走,就赶紧给你收回来了。”
“谢谢你小西。”
王天行楞楞地看着那两件衣服在自己面前划过,最后落入乔韵芝手里。蓝色衬衣与黑色西装裤在他眼中渐渐模糊、变得抽象,好似两个带有颜色的云团在他眼前飘来荡去。他突然惊觉自己之前一直遗漏的某件事,抢过乔韵芝手里的衬衣和西装裤,留下一句“借我一下”就快步离开,留下乔韵芝在身后追着他问“你拿那个做什么?王探长、王探长!”
门外不小的动静引霍茂谦抬头,他看见乔韵芝提着自己家中的行李袋走进来,面色沉静。
“你何时去我家拿的衣服?”
“我拜托王探长去的,他刚送来。”
“刚才门口你喊的是他?”
“嗯。”
“那他怎么不进来?”
乔韵芝不敢说他的衣服被抢走了,“他说他忙。”
霍茂谦搁笔,温声开口唤她过去。
女人刚到床边,就被他抓住胳膊搂进怀里,半边身子斜靠在床边,脸颊贴在男人下巴,显得亲密极了。
“高兴吗?以后再也没人会出来碍我们的眼了。”
的确如此,杜玉琴的被捕,预示着最后一个杜家人彻底失去继承杜伯威遗产的资格,所有人都可怜霍茂谦刚继承遗产就又成了孤家寡人,可所有人也羡慕他可以一个人独吞杜伯威留下的金山银山。
女人睫毛不安地抖动着,双臂环住霍茂谦的脖子,紧紧回搂住他道,“其实你不用做到这样的地步,他们成不了什么气候。”
“怎么成不了?你忘了替你挨子弹的小九,还是忘了我是怎么从楼梯上被油画砸下来的?还是说,你忘了我的母亲当年在杜公馆悲惨的遭遇?只要他们还在杜家一天,你我就永不安宁。”
说完他将乔韵芝身体扶正,盯着她的双眼,自信地说道,“你放心,等他们都蹲了大牢,我立刻开始着手找人想办法在监狱里悄悄杀了他们。就算在监狱里做不到,我也会找人一直盯着他们两个,等他们出狱就立刻将他们悄悄解决,不会让他们再活着回到杜公馆。”
乔韵芝为难地看向他,“你还要留着那座馆?”
他们在那里遇刺,也在那里撞鬼。如今一想起那座囚鸟馆里此起彼伏的鸟叫声,她就不寒而栗,总觉得那些叫声更像是来自地狱的催魂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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