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交易
御瓷选拔的消息甫一传出,整个建州、乃至闽南路的瓷商皆开始了摩拳擦掌的准备。
瓷厂里冷了几日的窑口前,终于再次围满了人。上一次开窑到一半被陈方平打断,里面的成品都尚未来得及查验。
姚月娥穿着烧窑时的粗衣,矮身蹲在窑口,将里面的瓷盏一个个往外拿。
最先出窑的是一只绿褐色底,带有冰裂纹的瓷盏,姚月娥拿在手中端详,只觉盏上纹样仿似茶叶粉末,不同于钧窑、汝窑的瓷器,这只盏有一种独特的古朴感,素雅清淡。
而越往窑顶走,随着燃烧时温度的升高,开裂和脱釉、沾底的瓷盏越来越多,这么一盘点下来,几乎八成接近九成的瓷盏,都是品相不太好的残次品。
直到全部瓷盏取出,一窑将近四百个的泥胚,最后留下的就只有不到二十个。
姚月娥有点沮丧。
“师傅你看这个。”齐猛捧起其中一个递了过来。
束口的样式,浓黑的釉底,其上满布大小不一的丝状结晶,层层叠叠,如绵绵春雨,又似雪兔毫毛。
姚月娥心头一凛,赶紧接过来仔细查看。早春潋白的天光下,那些层叠斑纹不仅绵实细密,在阳光的照射下,更会显现出一种银中带青的色泽。
“盏色贵青黑,玉毫条达者为上。”
她想起父亲手抄里关于鉴盏的一句语评,心中阴郁霎时一扫而空。
“这是……兔毫盏!是银兔毫!”姚月娥笑得见牙不见眼,将那只盏在手里摩挲了好几遍,才对齐猛道:“我先将这只盏收了,其余的成品你放进库房里去。”
她起身就走,须臾又驻足回头对齐猛嘱咐,“其余的残次品,找几个人同你一起,拉去山口都砸了。”
“砸了?”齐猛难以置信。
“嗯,”姚月娥点头,“都砸了,一个不许留下。”
“可是师傅!”齐猛唤住姚月娥,一脸惋惜道:“这些次品里有好些只是沾底或者釉色不均,虽算不上精品,但成批卖出去,至少能赚个回本,再说这些原料也都不便宜……”
姚月娥闻言微愣,但很快她便笑着问齐猛到,“你把盏底翻过来,看看那里是不是落了咱们姚家瓷厂的印子。”
齐猛照做,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姚月娥道:“姚家瓷厂如今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作坊,但你想过没有?倘若往后有一日,姚家瓷厂变成大昭烧制瓷盏的头一号招牌,今日这些流出去的、落着瓷厂印子的次品,可能被有心人利用,成为我们无法控制的祸端。”
“哦。”齐猛恹恹地应了,转身寻了个箱子,将可用的成品都收了起来。
“东家!东家!”远处,老刘气喘吁吁地小跑而来。姚月娥循声望去,看见老刘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两个家仆。
“怎么了?”姚月娥问。
老刘觑了眼身后的人,小声道:“他们说自己是闽南商会会长,黄慈的家仆。”
“黄慈?”姚月娥怔忡。
要知道这闽南路除了官府和山匪,要说谁还能算一方势力,那必是闽南商会会长,黄慈无疑。
只是据姚月娥所知,黄慈一直都是陈方平的后台,之前陈方平大张旗鼓地为难陷害,黄慈全程隔岸观火,袖手旁观,完全是一副默认的态度,如今却突然造访,难说是安的什么心思。
姚月娥起了戒备,将手里那只瓷盏交给齐猛,才转身看向来人。
然不等她开口,两个家仆上前对她拱手,毕恭毕敬地唤了句,“姚师傅。”
接着,其中一人从怀中摸出一份帖子,当着姚月娥展开——
是黄慈的任命行帖,上面不仅有会长的印章,还有官府的批文和官印。
姚月娥心中少了些戒备。毕竟对于闽南路来说,黄慈算得上一个人物。如今能让家仆带着自己的自证信物前往,至少不会公然对她不利。
见姚月娥的神情松怔下来,其中一人便直接道明了来意。
“你说……”姚月娥有些错愕地与齐猛对视,又转头问那家仆道:“你说黄会长邀我往府中赴宴?”
“是。”那家仆颔首微笑,态度客气恭敬,“黄会长说,若不是今次闹了这么个误会,他都还不知道闽南路里有姚师傅这样一号人物。姚师傅女中豪杰,黄会长心中倾佩不已,借今日春光甚好,邀请姚师傅往府中一叙,也是想同姚师傅多多来往走动,往后有个照应。”
冠冕堂皇的一席话,把陈方平的构陷说成误会,把意图明确的试探拉拢说成倾佩。姚月娥不动声色地转头去瞧齐猛,却见他已抢先一步将自己护在了身后。
“且听在下说完,”那家仆见状笑了笑,语气和缓地安抚齐猛道:“黄会长为表诚意,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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