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爱意
怪物匍匐在地上，伸长手臂去勾陈可，但始终差那么一点，于是它又开始用力扯动脚铐，同时还想用爪子去帮忙。
那种生锈的链条怎么可能抵挡得住怪物的利爪？
没有犹豫，陈可侧躺着，露出绑住的双手，朝着它开了枪。
斗篷男看到后呆住了，很快又反应过来，她应该是刚刚躲避的时候顺手捡回去了。
“厉害。”他拍了拍手掌，他倒是有心情点评，“就是有点不准。”
“别开枪！”是周宇的声音，来自门外，还伴随着撞门的巨大动静。
陈可疑惑了一下。
“哎呀，你的同伴让你别开枪。”
嘭嘭——
又是两枪，陈可再次打乱了怪物想要先切断铰链的意图。
“看来你们同伴之间的信任也不怎么样嘛。”
“妈妈！”这次是个小男孩的声音，他已经尽可能大了，但听起来还是有点遥远。
妈妈是……谁？
信息量有些大了，那个男人又一直在说风凉话，这么高危的情况，陈可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捕捉一闪而过的思绪。
“咚——”
即使陈可再怎么努力，怪物也还是彻底挣脱了禁锢。
同时，她旁边的大门也被撞开了。
怪物犹如猛虎下山，扑向了它的食物，但周宇动作更快一步。
他先一步抱着陈可滚到了怪物的攻击范围外，然后撑地、蹲起、举枪，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枪口正好对准了调整好方向面向他们的怪物——
“妈妈！”是那个小孩。
在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他站到了双方的中间，让你死我活的局势被迫转为了对峙。
而那个怪物，在看到小男孩的一瞬间，就愣住了。
它似乎还记得他，哪怕是变成怪物，面对陈可时无法抑制本能，但它还是停下了，举起的手，始终没能落到孩子面前。
“妈妈……”小男孩小心的靠近它，委屈地说到，“他们是来救我的，你不要伤害他们好不好？”
男孩的声音很轻，很柔，怪物逐渐收起了杀意，它的手慢慢地往下放。
太好了……
陈可看到局势趋于稳定，想要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才提到嗓门，她就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透过门缝，她与那个男人四目相对。
他轻轻勾起嘴角。
下一秒——
枪响。
……
明明已经冷静下来的怪物，突然暴动起来，它甚至不分对象，小男孩离它那么近，如此近，它的爪子轻而易举刺穿了他幼小的身躯。
周宇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但子弹始终需要时间，他们慢了一点，就那么一点点。
迟到的一枪爆头。
结果是，怪物死了，孩子也死了。
一时间，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我……”周宇张了张嘴，想说抱歉，但又不知道对谁说，如果他刚刚没有停顿直接开枪就好了，起码孩子还能活着，可如果不给机会，那孩子会很伤心吧？
但现在，那位母亲会更伤心吧。
周宇有点手足无措，他对自己的决断产生了质疑，他想解释自己不开枪的原因，也想解释开枪的原因，对那位已死的母亲，对不明真相的陈可，更是对自己，“其实它……”
“我已经知道了。”陈可的声音总是这样沉稳又安定。
周宇低头看怀里的陈可，她的目光来回奔波在眼前的一人一怪，那个变成怪物的母亲，似乎在伤害孩子的瞬间就又清醒过来，但她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就被周宇击杀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陈可这样说着。
周宇没有说话，抬起眼帘也去看那对母子，那位伟大的母亲，眼角悄然落下一滴泪，被门外的夕阳照得耀眼。
明明身后就是光。
……
周宇最终没有参与本次的物资收集，陈可也清楚他此刻心情低落，就没有叫他，自己默默把该做的事做了。
等她结束一切后回到车里时，周宇已经坐在副驾驶室里，他怀里抱着盒子，手里捏着一个钥匙挂件，圆圆小小的，仔细看，能瞥见里面相片的一角。
不难猜测，那估计是他找到的那对母子的遗物。
周宇低着头，拇指抚摸着玻璃饰品，他感受到陈可坐到了旁边，也察觉到她的视线。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周宇看着手上的照片，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们去一趟b市吧。”
陈可的声音很轻，她看着公路与落日余晖相交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
在周宇肯定的答复里，陈可发动了汽车，很快便没入黑夜中。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静悄悄的悬挂在天上，向着刚落下伟大戏码的仓库撒下一片银色的寂寥。
“他们走了。”
门口，那个穿斗篷的男人眯着眼睛，视线定格在汽车消失的方向，“为难你了，操作尸体声情并茂地演了这么一场大戏。”
“不算为难，只是把昨天看到的场景重复一遍而已。”话间，一个黑衣少年走了出来，他站到男人身旁，“他们起疑了吗？”
“没，有我的幻术加持你放心好了。法术本来是想加在陈家小妹身上的，但是她身上有防护，没成功，最后加在那个男孩身上了。”
“那也够了，只要他们两个一直在一块……”少年摸了摸下巴，然后招呼旁边的人，“走吧，那东西生效还需要些时间，该去忙你们的事了。”
……
3月28上午，周宇和陈可就抵达了h省铃兰市的高速路收费口，高铁飞机无法运行，驾车走最近的道路就需要穿过h省。
现在距离异变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天，根据生物入侵的几个阶段来类比，此刻生态系统已经迎来了“停滞期”。
这个阶段，怪物已经通过虐杀筛选掉了大部分一无所知或者太过弱小的人，剩下的都生存能力强，不容易抓捕，于是，人与怪物之间就达到了微妙的平衡，双方不再是一边倒的压制，而是博弈。
不管是追猎者也好，逃亡者也罢，都藏在了暗处，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于是，整个城市就像被按下暂停键，举目望去，本该熙熙攘攘热闹喧嚣的街区现在空无一人，残垣断壁间，隐匿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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