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怀民亦未寝
在沈家耽搁了太久，沈飞白打车回宋家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
此时宋家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大家似乎都睡下了。
沈飞白在门口等着人来给自己开门。
夜晚宋家院子没什么声音，沈飞白绕过主花园往宋修远的院子走。
一路灯火通明，还有几个佣人没睡，等着收拾院子最后的一点垃圾。
几个人轻声细语地说着话，瞧见沈飞白过来，先愣了一下，随后很快把他认了出来，“沈先生。”
“沈先生回来了。”
“额，嗯……”
在沈家被当成陌生人的沈飞白，在宋家却被人一眼认出，他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没怎么反应过来，“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几个纷纷点头，等沈飞白走远了，才敢接着动作。
果然只要是打工人，无论在哪里都是命苦的存在。
沈飞白抓紧回去休息，提着从沈家带回来的那块没吃完的蛋糕，准备一会儿洗脸刷牙之前，正好当夜宵，别的不说，沈家厨师做的蛋糕是真的好吃，不能浪费。
宋修远的院子大门口又有一扇大铁门，沈飞白推门进去。
不同主宅的幽静，宋修远这边倒还显得热闹，大厅里亮着灯，管家叔叔还蹲在门口，一见沈飞白，眼睛瞬间比流浪猫的还亮。
“沈先生，你可算回来了。”
管家欣慰地正要站起身，可能是蹲太久了，往前两步差点一个趔趄给沈飞白跪下了，由此看来，他确实迫切得等着沈飞白回来。
管家冲过来的时候，沈飞白第一时间把蛋糕往后挪了挪，幸好他把得紧，不然蛋糕就被管家撞飞了，“幸好幸好。”
差点冲出去的管家：……
注意到管家正在看着自己的沈飞白，“……”
沈飞白尴尬地解释，“蛋糕撞坏就不好吃了。”
“对对，”管家露出一个微笑，“没关系，蛋糕重要，蛋糕重要。”
一阵诡异的沉默，两人对视一眼又飞快挪开，沈飞白尬笑，“这么晚您还不睡啊？”
“其他人倒睡下了，不过二爷发了一天的脾气，晚上也没吃什么，”管家说，“怕他饿了又着急，我就先等着，这不您还没回来，正好给您留灯。”
“又发脾气了？”沈飞白终于扶着管家往里走了几步，“怎么跟小孩似的，干嘛又生气，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管家有些无奈，“就是说啊。”
别说早上了，就是早上开始发脾气的。
管家有口难言，早上沈飞白说宋修远想出去走走，他还觉得稀奇。
毕竟平日里除非公司有要紧事需要他出面，否则他几乎不太出门。
果然，宋修远只询问了沈飞白去哪儿了，随后步也没散成，就回了房间。
一直到现在宋修远都不出来，真的同沈飞白说的一样，就跟小孩儿似的。
管家几乎是看着宋修远长大，大家都怕他，管家倒还好，虽然也怕但能接受。
说他凶嘛，归根结底，真要说起来，宋修远只是脾气大，但不是真的坏。
平日里佣人们不敢靠近宋修远的，关于宋修远的绝大部分的事情也都是由管家来办。
好不容易出现个沈飞白，他愿意靠近宋修远，管家还以为这日子会越过越好，没曾想还是一成不变。
“您先去休息吧，”沈飞白把管家扶到大厅，“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在房间是吧？”
“是的，不在房间就在书房。”
管家见沈飞白要往楼上去，还是担心，“一个人行吗？要不要我也去？”
“我可以，十点多了，叔叔去休息吧。”
沈飞白点头，宋修远又不是什么真的小孩，不至于那么担心，他真要绝食哄不好，那就饿两顿算了。
小孩都知道饿了就去吃饭呢，宋修远不至于拿他自己的身体健康开玩笑。
沈飞白并没有打算真的去哄宋修远，只是想去简单地看看对方是不是还好好活着。
协议老公的命可是很金贵的，在自己拿到全部的钱之前，绝对不能出差错。
沈飞白还指望着宋修远能给自己养老呢。
别人结婚生子有退休金养老，他什么都没有，但有协议老公还不用生娃上班，还算不错。
沈飞白上楼，站在宋修远的房间门口敲了几下门。
里头没有动静，沈飞白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已经睡下了，轻轻问了一句，“睡了吗？睡了的话我就先走了？”
沈飞白也没真想走，要是宋修远睡下了，他就偷偷开门看看。
虽说他想着宋修远好歹是个成年人，但毕竟他身体确实是不太好，行动又不方便，整天闷在房间里多多少少还是让人觉得不放心。
房间里半晌没动静，沈飞白拧开了门把手，才推开门就跟男人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宋修远坐着轮椅往门这边来，似乎是准备过来给自己开门的。
沈飞白见状，露出哄小朋友的笑容来，“我还以为你睡了，所以看一下，绝对没有不安好心。”
宋修远闻言也不说话，电动轮椅掉了个头，只给了沈飞白一个背影瞧。
昨天见面无论自己多失利，他都会吱两声，瞧这气呼呼一声不吭的样子，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要不是自己今天都不在家，沈飞白真以为男人是在生自己的气。
这不理人的样子，就跟他考完幼师资格证之后的某个暑假，去幼儿园实习兼职了两个月的时候，那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一样。
不过沈飞白最会哄小孩了，这会儿绕到他身前，厚着脸皮贴上去，“怎么了？今天在家不开心？要不然和我说说。”
宋修远那张斯文儒雅，一打眼就漂亮的脸和眼，果然漂亮的人，无论做什么都让人生不起气来。
沈飞白就站在他面前，静静等待下文。
也不知道是男人想说了，还是真的憋到最后憋不住了，终于道，“你还知道回来。”
沈飞白恍惚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一想，是沈广中晚上才和自己说过的。
不过因为宋修远长得好看，说出口的感觉都好像不太一样，像撒娇，像热恋男友在跟爱人抱怨为什么不早点回家。
沈飞白笑，“虽说有点不好意思，但从昨天起，这不也是我家吗？我不回家我能去哪儿？”
合同上可没有写着还有什么门禁这么离谱的事情吧，沈飞白想，一会儿回去再把合同翻一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飞白觉得自己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宋修远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时间确实有点晚了，他也想早点休息，见宋修远有点松口，沈飞白一鼓作气把管家先生的关心也一并带到，“叔叔说你今天没怎么吃饭，要不要先吃点什么？”
沈飞白本来想说宋修远要是有想吃的，他就给男人点个外卖之类的，没想到男人的目光瞥向了他手里的那块吃剩的蛋糕。
沈飞白刚想藏一藏，就听见宋修远说，“我明天才生日，怎么今天买蛋糕？”
沈飞白疑惑看向他，男人微红着脸说出了那句冷淡的话，有点可爱。
不过……
“生日？”
“？”宋修远抬眸，“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当然知道。”
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箭都在弦上了，他现在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飞白揉了揉鼻子，随口扯了一句，“这不是一会儿快要过十二点了吗？我提前准备着，就能第一个祝你生日快乐了。”
宋修远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嘴角还是泄露了些许笑意。
离零点的钟声敲响，还有一个多小时，沈飞白坐在宋修远房间的沙发上坐立不安，怎么说呢，就是紫薇坐容嬷嬷亲手缝制的毛垫，如坐针毡。
他和宋修远面对面坐着，中间就摆着他从沈家带回来的那块吃剩的蛋糕。
一会儿打开要是被男人发现蛋糕已经被自己啃了，怎么解释？
沈飞白决定先下手为强，边打开蛋糕边道，“那个，蛋糕我替你尝过了，很好吃。”
宋修远瞧着那个已经只能算作边角料的小蛋糕，一时语塞。
沈飞白赶忙动手补救，把自己挖过的地方用干净的勺子撇了。
宋修远瞧着沈飞白切切挖挖，朝自己弄出了一个形状不太规则的多边形爱心，本来还在怀疑沈飞白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要生日了，这会儿确信无疑。
沈飞白不仅知道，还当面用蛋糕跟自己表白。
宋修远的心怦怦直跳。
心，不准跳！
宋修远低头，恶狠狠地告诫心脏，不就是男人一点小把戏，他哪有这么容易心动。
“这样就干净了，你别嫌弃我哈，”沈飞白弄完蛋糕又端正坐好，“明天我给你买个新的完整的。”
不过宋修远生日，估计排场应该挺大，明天的蛋糕估计都吃不完，指定不会在意自己一句话。
沈飞白想着，拿过自己的背包，在里头翻了翻。
幸好今晚回沈家收了点东西，他记得，他随手从抽屉里，把自己以前收藏的还有没开封的生日小蜡烛也拿来了。
沈飞白就是喜欢生活里剩下的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他在沈家的东西不太多，零碎的东西一个小背包就能装满。
道具齐全，不仔细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有打火机吗？”沈飞白问他，“我平时不太抽烟，身上没有放打火机的习惯。”
宋修远说，“抽屉里有。”
沈飞白点头，去办公桌的抽屉里翻了翻，果然找到了一个黑色的金属质感的打火机。
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很有分量，跟他平时在便利店里买的几块一个的塑料火机区别很大。
不用看牌子不用看价格，一眼贵重。
沈飞白不由感叹，“用这种打火机点火，烟都是甜的吧？”
宋修远瞧了一眼，没说什么，直等到沈飞白在自己对面坐下，才道，“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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