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冬的盛夏
《盛夏将至》
独发晋江文学城
今愉/2024.11.23
我在寒冬等待一个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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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2月14日,情人节。
姜至下了高铁走出出站口,过来时知道西途一定会比清潭冷,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冷,晚上八点的温度似乎比天气预报上写的温度要低很多。
西途是个旅游城市,景点大多集中在市区和西部的小县城里,姜至在比较偏僻的高铁南站下车,南站投入运营还没多久,规模也不算太大,站内有几家西途特产店和便利店没开门,环顾四周,目及所处几乎都是未消融的厚重的冰雪和连绵雪山,高大的楼房很少,失去建筑物阻挡的西北风更凛冽。
在出站口站了还没一分钟,马丁靴里的双脚就变成了两个冰块,腿上的两层加绒裤和身上花重金买的羽绒服在西部高原这股强烈的“妖风”下根本不起什么作用,就像没穿衣服一样。
从清潭到西途这一路见证了平原山地,戈壁雪山,先是坐飞机,下了飞机之后又坐高铁,在路上就快要花费了一天时间。
然而,姜至还没有真正到达要去的目的地,接下来还要再坐一趟客车去县里。
姜至摘下帽子抓了抓头发,原本乌黑柔顺的长发变得乱糟糟,她站在原地曲了曲腿,坐了一天,腿都要肿了,膝盖传来酸胀感。
姜至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因为省钱而选择买火车票,买票时火车硬座硬卧都已经没有了,软卧超出预算,站票倒是有,不过要站九个小时,她估摸着自己的体格绝对受不了,索性咬牙狠心买了张高铁票,买完看着自己银行卡的余额,实在是觉得肉疼。
此刻也已经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满身疲乏,又饿又冷,收拾行李时把该带的保暖用品都带上了,唯独忘记带一副手套,裸露在寒风中的双手被冻得通红,亟需一杯暖手的热饮,但这四周……连个超市的影子也看不到,她这人向来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现在连该往哪边走都不知道。
晚上气温虽低,但出站口旁边仍旧三三两两站着几个拉客的旅店阿姨和黑车司机,见姜至站在出口四处张望纷纷围上来问她要不要住店,单人房24小时热水供应,问她上哪儿去,要不要坐车。
他们的普通话不太标准,姜至听得迷迷糊糊,而且现在是晚上,自己一个人也怕不安全,摇摇头,看着导航去找出租车等待区。
手机掉电很快,姜至忍着一天没玩,打开流量后冒出很多消息,家人的,朋友的,还有梁嘉西的。
梁嘉西的消息是99+。
这两天事情都赶在一起,忘记删掉这个人。
姜至忽然发现当她的生活一团糟时,“梁嘉西”是最不容易引起她情绪波动的,她对这个人的情绪很淡,生气和恨都只是一时,无论发生了什么,很快她便会将梁嘉西抛之脑后。
这才没几天,但她再次看到这个名字,内心已经能做到毫无波澜了。
南站没有建地下停车场,出租车等待区都在室外,离出站口大概几百米的距离,拐过弯,姜至先闻到一阵香甜浓郁的烤红薯味,让人口水疯狂分泌。
几个人正往进站口的方向走,手里拿着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橙黄果肉粉糯,冒着甜滋滋的红薯蜜。
胃里一阵抽动,姜至收回目光,加快步伐。
按照在路上预先做好的计划,她本打算下了高铁立马就去坐客车到县里,不管多晚,先安顿好自己再说,但没想到这次走长途让她体力迅速告罄,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先填饱肚子暖和暖和。
今晚到站的人虽然不算太多,但或许是天气太冷路面有冰,运营的出租车很少,姜至等了很长时间才排上一辆出租车,往后备箱放好行李打开后座车门,又猛然想起来还忘了带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
口罩。
车上说不清具体到底是什么味道,劣质皮革坐垫的味道混着汗臭味和浓重的烟味,还没坐上车,扑面而来的复杂气息往鼻息里一钻,姜至喉咙一紧,差点要吐出来,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加难看,什么东西也不想吃了,饥饿的感觉全都跑空。
她瞬间改变想法,觉得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洗个热水澡冲掉身上糟糕的气味。
不愿在寒风中多等,姜至屏着呼吸坐上车,开始搜酒店。
幸好问过闺蜜乔映谣,她在西途支教时常出来闲逛,姜至顺手保存了一些她安利的地方。
但是……都太贵了。
她现在卡里资金不多,都是平时攒下来的,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花钱大手大脚了。
姜至顺着相关推荐往下滑,停留在一条视频推荐上。
是间民宿,价格自然没有酒店那么贵,室内装修看着很舒服,环境也不错,评论都在夸,而且夸的不止是民宿环境和服务,还有……民宿老板?
都在夸老板人特别好,细心周到,长得很帅,有条评论配了张背影图,看着身形高大挺阔,典型的衣服架子身材。
姜至点进详情里看到这间民宿名字,几乎是立刻就决定了去这儿。
她把手机递到司机面前:“到这里,盛夏将至。”
车内开着空调,窗户一关,那股味道在热气蒸腾下更加浓郁了,姜至第一次切实感受到晕车是什么滋味,降下车窗,冷风飙进车里,眼睛被吹得干涩,泪珠流下来,在脸上划出两道水痕。
其实很不愿这样想,但她稍稍有点后悔就这么突然地来到西途,这个人生地不熟,离家上千公里的地方。她对未来充满了忐忑,做出决定时的那份果断有些动摇,没想象之中那么容易接受现状,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电话就是在这时响起的,姜至点接听,没想到还未回温的手指不听使唤,一不小心给挂了。
几乎下一秒电话就重新拨了过来。
呼呼作响的冷风中,一道声线在呼啸的嘈杂中显得格外清晰,“姜至,你现在在哪儿?”
很严肃的语气。
每次任丽娟用这种不怒自威的语气叫她的全名说话,就证明她生气了,更何况她刚才还挂了她的电话。
姜至升了半扇窗户,把脸靠在湿漉漉的车窗上,“妈妈,我已经到西途了。”
电话那头沉默住。
隔几秒,换了个人接。
和任丽娟不同,姜如峰无论心情是好是坏,面对女儿时说话语气都是十分温和的,不过此时,稍带了些焦急,“闺女,先回家,爸爸给你订票。那个地方太远了,你自己一个小姑娘不声不响地过去太危险,咱们家在那边没有熟人,你住哪儿?而且现在还不到报名的时候,爸爸不是说不同意你去西途,咱们得先商量商量吧!”
不关窗户风声太大听不清电话声,但是关上窗户就被熏得头疼,姜至掐住鼻子,眼眶又热了,憋了半天,委委屈屈憋出一句:“前天我跟妈妈谈过,她很明确地说不会同意,我说什么她都不听,如果我回去她只会更生气。”
前天晚上,姜至和任丽娟之间爆发了一次非常激烈的争吵,两个人谁也不肯先服软,其实自打过年那会儿她们俩就隔三差五的拌嘴,任丽娟和姜如峰都在体制内工作,逢年过节总会有人来家里做客,每次过春节都是姜至最煎熬的时刻,今年更是煎熬。
原因无他,这一年里姜至经历了考研失败,考公失败和考编失败。
最接近进面的一次,只差0.7分。
从小到大一直名列前茅,顺风顺水考进国内top大学清潭大学王牌专业汉语言文学的她,第一次遭遇三连败这样的滑铁卢,考公考编失败后也投递出去一些简历,不过如同石沉大海,毕业后变成了在家待业的啃老族。
所以每次被亲戚盘问,她一说哪个单位也没考上,免不了就要遭一顿说教,他们说她还是不够努力,又建议她不要把眼界放太高。
打完巴掌之后,还不忘再给两颗甜枣,他们说没关系啊一次不行就再来,总能考上的,别灰心,还建议她广撒网,时不时又分享一些招聘信息给她。
那是姜至无比煎熬的时刻。
更煎熬的是,亲戚朋友走后,那些说教仍不能停止,妈妈会给她支招报哪个单位的岗合适,爸爸却支持她二战考研,到国外去读也可以,然后他们俩会在“接着考公还是接着考研”这个问题上产生争执,可在这个问题上,她才是那个有决定权的主人公……
这些话她听了快要一年,听多了就觉得心里很燥,很沉,身边的同学朋友早就拿到 offer挣钱到处旅游了,她只能看着自己不上不下的分数发愁下一次要是再差一分进面该怎么办,其实也有点愧疚,毕竟一直以来都在伸手找爸妈要钱花,虽然他们俩什么也没说,但她能看出来,每次笔试失败,爸妈嘴上说着没事下次再来,心里却还是失望的。
就在前天,姜至提出要报名西部计划,之前提起都是抱着试探的态度,但这次她是来真的。
这件事在她这儿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的冲动,她已经深思熟虑很久了,在大学里也听过很多学长学姐的经验讲座,而且乔映谣参加了学校的支教保研,就在西途,姜至经常收到她发来的图片和视频,觉得很锻炼人,说实话,她长这么大从没离开过父母,小学高中大学都是在本市,离家最多二十分钟的路程,很想出去闯一闯,或许换个环境就不会想那么多了,也能有更多选择,这才动起报名的念头,决定和任丽娟商量商量。
没想到任丽娟一听就说:不行。
反应格外强烈,态度格外强硬,一句话就否决掉姜至做了好几个月的资料和准备。
她说:“不要浪费你现在的应届生身份,西部计划没有编制的,那是合同工,顶多干三年就回来了,三年之后你能得到什么?除了一个基层工作经历以外,什么都得不到啊!等你失去应届生这个身份,想再考公就难了,非应届生岗位少,分数又高,难度比你现在要大得多!”
她还说:“再说那边条件肯定是比不上清潭的,在家里吃住都方便,去那边吃不好,睡不好,你连做饭都不会,衣服都是我给你洗,房间都是我给你收拾,自己一个人怎么过?家里不缺你一张吃饭的嘴!”
到最后,这场争吵让她变成了一个情绪崩溃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沟通的神经病,明明她不是那样的人。
凛冽的西风把脸上泪痕吹得冰冷,姜至感觉自己的眼睛和整张脸都是麻木的,听见前面司机说:“太冷了,把窗户关上吧。”
说话间,后座窗户被关上了,姜至捂着话筒,又把车窗放下,“车里有很大的味,我怕吐您车上。”
司机掐灭烟,不再说话了。
手机在低温下迅速掉电,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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