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初见
九月，酷暑难耐。已经持续一周高温炙烤的江城，终于迎来一场雨。
雨滴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外面的高楼大厦渐渐被蒙上一层雾气，变的模糊不清。
等红灯时，开车的王师傅注意到梁璐脸色发白，转头问：“怎么了，不舒服？”
王师傅是位矮胖的中年男人，名叫王江，是陆家的司机。
梁璐收回视线，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摇了摇头：“没……我没有不舒服，您不用管我。”
第一次坐轿车，第一次由山沟沟里走出来，江城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既陌生又新奇。
只是没想到，以前只在电视里听说过的“晕车”这个词，如今她也切实体会了一把。
王江后视镜里打量了眼女孩，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什么，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王江明显皱了下眉头。很快他就调整好心态，按下接听，打开免提，语气是和对梁璐完全不一样的恭敬：“少爷。”
“不用来接我，一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去。”
少年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低沉又干脆。不带情绪的语调中是毋庸置疑的冷淡。
“可是夫人说让你早点回家，带梁璐熟悉一下……”
只是后半句话没来得及说完，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这个祖宗……”王江无可奈何说了句，回头看梁璐，神色有些复杂，“他就这样，以后家里尽量避着点他。”
这个“他”，明显是指刚才打电话的少年。梁璐想，他大概就是沈君彦的儿子陆昱晨吧。
第一次听到陆昱晨这个名字，是在镇上老家。
那时候的沈君彦第一次到她家里了解情况，女人自信优雅，干脆利落。举手投足尽显女强人独有的波澜不惊。
却在看到家徒四壁的墙上挂着满满当当的奖状时忍不住感叹道，“自强不息，谦虚有礼，是个好孩子。要是我家昱晨有你一半志气，该多好。”
爷爷奉承着说，“快别夸她，您家公子见多识广不拘小节，是要干大事的人，不像她见识浅薄，只晓的读死书。”
“干大事？”沈君彦听到这话，手掌忍不住抚了下额，随后苦笑着摇头，“他能少惹一点事，就算烧高香了......”
梁璐察言观色，那时候就有了结论，这个陆昱晨是个不好相处的主。
不过她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能得到沈君彦援助，从一个即将面临辍学的人，到如今能来江城读书，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只要能让她继续读书，再难的事她都能忍。
梁璐乖巧的点点头，“我知道的，王叔。”
“嗯。”
窗外，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车子由快速路转弯，驶入一条僻静的青石路，两侧高大的梧桐树枝叶繁茂，相互交叉着生长，形成一个天然的拱形。
远处的山峦越来越近。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傍晚时分，汽车停在一处黑色的铁艺大门外。
梁璐推门下车，呼吸到新鲜空气，胃里的不适感缓和不少。
王江把后备箱里属于她的那只陈旧的黑色皮箱取下来，刚要抬手去扣拉杆，梁璐急忙跑过去，“我来吧，王叔。”
这一带是江城有名的别墅区，依山傍水，树木环绕。
院子很大，三层的红砖别墅隐在高大的灌木里，在这样下过雨雾气蒙蒙的傍晚，平添了几分冷清静谧。
陆家没人，一早沈君彦给了他一个地址，交代他去把人接来，就出差去了。
恰逢陆家的佣人最近又休年假，本打算让陆昱晨早点回来，带她熟悉一下环境，结果……
王江没松手，犹豫了片刻说：“要不王叔带你在外边逛逛，晚点再送你回来。”
梁璐偏头望了眼幽幽深深的院落，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会害怕，本能的不想给人添麻烦。
她眉眼弯弯：“不用了王叔，我自己可以的。”
“可是……”
“我不怕，镇里的晚上比这黑。”
“那好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梁璐一直看着车子走出很远才收回视线，转身对着密码锁，按下一串数字，铁艺门叮的一声开了又关上。
红色的主楼密码一样，不同的是，别墅的密码锁是触摸屏。
梁璐找了很久，才在把手上方找到。按下密码，门应声而开。
入眼是大到离谱两层通高的客厅，中式的装修风格，沉稳内敛，吊顶一盏琉璃灯，图案精美，是牡丹花开，富贵逼人。
眼睛所到之处，是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画面。
梁璐把自己那只又小又破旧的皮箱立在门边，她放的小心翼翼，生怕把地板磕到。
第一次上门，担心自己弄坏东西，所以不敢随便走动。
走到沙发边，沿着一个角坐下来，旁边的矮几上一本《城南旧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想了下，还是忍不住拿起来。
她喜欢阅读，家里没有条件买课外读本，往往是和同学借来读一读。
这一看竟看的入了迷，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困的睁不开眼睛，便靠着沙发的角落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还是五、六岁时的样子。母亲收拾好东西要走，几个老乡旁边劝阻，“你看娃都哭成了啥，就再等等，等孩子大一些，想走来的及。”
“是啊，孩子还这么小，她爷爷又常年生病，你这一走，不是把孩子往死路上逼。”
母亲嗤了声，阜南话说的又高又急：“你们莫的说这些风凉话，我受够了这个穷日子，留下来可以，我要钱。”她指了指离她最近的两个男人，笑意癫狂：“你给还是你给？”
两个男人一噎，无奈的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一直沉默吸着烟斗的爷爷忽然将烟斗用力一甩，像用尽全身力气一样喊出一句，“让她走。”
浑身发抖，眼睛充血。
说完，人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满脸是泪的梁璐终于放开拽住母亲裤脚的手，踉跄的爬起来，往爷爷那边跑。
她边跑边喊：“爷爷……爷爷……”
就在这时，一记重重的摔门声响起，梁璐猛然惊醒。
下意识的用手背去挡突如其来亮起来的灯光，一个人影的轮廓渐渐清晰。
少年蓝衣黑裤，右肩斜跨一只黑色的书包。头发很短，额前沾了细雨的头发像一粒粒珍珠，明晃晃的视线照耀下，会发光一样。
胸前的校牌上赫然写着“陆昱晨”三个字。
梁璐急忙站起来，收拾好刚从梦中惊醒的情绪，对上少年的眼睛。
她抿了抿唇，眼睫不受控的微微扑闪着同时礼貌小声的打起招呼：“你好。我是梁璐。”
陆昱晨听不见似的，转身就要上楼，却在收回视线那一瞬，余光瞥到了什么，视线本能的复又瞟了过来。
梁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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