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诅咒缠身
看着盥洗池上镜子中自己的倒影,镜不禁想起蓝色监狱会客室闪烁着的电灯,冰块摩擦玻璃杯的声音混杂着电流的动静。
镜若有所思地揉了揉脖子,似乎感觉到了咒灵的重量。
“这个感觉——是「跟踪狂」吗?杰,你还真是喜欢它啊。”
他叫出咒灵的名字,匍匐在他脖子上的丑陋怪物闻言,喜悦地加快了「嚓嚓」的频率。
在杰的眼中,镜停止紧张时紧抿嘴唇的小动作,用那种分外熟悉的眼神看向他。他的脖子上缠绕着一只介于蛇和蜈蚣之间的咒灵,黑紫色的涎水从仿佛脱臼般的人脸的下巴上流下。咒灵发出嚓嚓的声音,神似跟拍的闪光灯。
就连夏油杰自己也没法描述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感受。自从自己的同期在六年前死得无声无息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这张脸像现在这么鲜活了。
“还可以吧。”
杰将玻璃杯放下,身上缓缓流露出久经商场的成年人的味道。
“什么时候放在我身上的?”镜表情很古怪,“总觉得不是一天两天了。”
“它能保护你不被其它的咒灵盯上。不喜欢这个了吗?我可以换一个。”杰在镜的注视下笑着靠在沙发靠背上,“财团那边有不同种类的咒灵,这个不好,那就挑你喜欢的。”
跟踪狂咒灵发出委屈的嚓嚓声,紧紧缠在镜的脖子上,似乎在控诉「咒灵操使」不负责任的诬告。
“不必了……我们还是说回正题吧。”意识到自己已不是眼前大人版的杰的对手,镜识时务地转移了话题。
“杰,你说的「回去」是怎么回事?”
不想听到的疑问从镜的唇齿间滚落。夏油杰的心里泛上烦躁,他看了眼手表,同时调整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实际上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表现不太妥当,他来这里是带自己的同期回去的,而不是摆出一副讨人厌的架子,连叙旧都做不到,把人吓跑到猴子那边的。
会客室里,电器的动静和皮革的味道混杂成庸俗的人类世界的底调。看在是同期的份上,夏油杰耐着性子解释:
“就是字面的意思。镜既然是咒术师,最适合你的就一定是咒术师的世界。”
“回咒术界?哪怕杰你现在一副「肯定会选择我」的样子,我也没办法答应你啊。”
镜摆出更理所当然的架势。
“因为,我要踢足球啊。”
面对镜的拒绝,杰笑眯眯地反问,实际上是质问:“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玩的?”
杰当然是自己的同伴,镜知道,面对同伴就要用信赖的态度对待,但压迫感还是顺着眼前微笑着的杰的语气,浸透空气的纤维爬上自己的皮肤。
镜在杰的压迫感里鼓起勇气问:“为什么非得回去?都说了我已经不是五条镜——”
而且,杰你很奇怪啊,变得好难懂,我们明明是一起改变咒术界的同伴不是吗?
然而,镜本能地觉得这样的话太过于伤人,忍住了没有去说。
杰没有生气。有着更多社会阅历的他自然地摆出年长者的姿态说:
“你和以前一样天真,镜。”
杰屈起指尖敲了敲桌子,夏油杰玻璃杯里的威士忌和镜杯中的红茶一同波动起来。
“我们根本没能改变咒术界,最后你的死就是证明。”
“都说了,那是我自愿的,你和悟甚至还见了我最后一面。”
“是「自愿」,还是「被迫自愿」?”
杰腾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他低下头,眼神里说不清是绝望还是失望。
“如果生产咒灵的人类不存在,不就没有咒术师需要牺牲自己了吗?”
镜愣愣地看着他,心声无比嘈杂,最响亮的呼喊,还是对于眼前的杰身上疲惫和厌世的惊愕——那些东西从没在此前的夏油身上出现过。
“杰,我不懂。”他说,“你遇见了什么?为什么扯东扯西就是不肯把那些事告诉我?”
杰答道:“那些事你不需要知道……那些是咒术师的事,等你回来我会一一告诉你。”
镜还想再问,他的思绪已经被突如其来的见面搞得一团乱麻。
然而杰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眼看着他手机铃响,皱着眉查看来电显示后杰起身对镜说:“对了,这次只是顺路来看你,我还有一次跟日本足球协会的会面,跟我们的业务有一点联系。”
他详细地解释道,但这样的详细,并没有缓解镜心中的混乱。
镜搜刮着词句回应道:“果然还是咒术师的事情吧,真厉害,是大人物了呢,杰。”
哪怕轻而易举地看出这句恭维背后的无措,杰还是努力地笑了笑,摸上镜的头发。柔软的白发在他的指尖留下轻盈而瘙痒的触感。
他松开手,说道:
“羡慕的话,就早点回我这边来吧。”
回忆像玻璃一样露出蛛网般的裂痕。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和杰教训自己时的眼睛重合在一起。镜眯起眼,百味陈杂间,不爽地用拳头怼住镜子里自己的眼睛。
“啰嗦。笨蛋。白痴。”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小声骂道。还没想好下一个词,镜中的自己身侧忽然多出一道红发的身影。
千切脖子上挂着毛巾,一只手拎着起居服松松垮垮的领口,另一只手拿着电吹风对准向下淌水的头发。
就这样,千切闭上眼旁若无人地烘干起那头长发来。
电吹风的动静盖过了呼吸的动静,镜乱成一锅粥的脑袋也被这么一出打断了状态。
“千切……”他张口呼唤千切的名字,却压根没想好之后要说什么。直到看到对方那头和杰相似的长发,自以为自然实则生硬地问道:“……很认真地在保养你的头发呢。”
千切挑着眉瞥向镜,不以为意地轻轻点头算是回应,而后指了指他拿着牙杯的手。
“谢谢。但是需要我提醒你吗,你的水马上要洒了。”
迅速抓紧水杯放在洗漱台边缘,镜喃喃自语道:“难不成……我现在状态很不对?”
千切对着镜子仔细地吹干头发,冷静地搭话道:“是太累了?”千切贴近镜子,整理好额前垂落的刘海。“还是说你真的要走了,所以现在心情很混乱。”
镜犹豫地说:“大概。虽然我的「走」和你的「走」绝对不是一个意思。”
镜还没想好要怎么很同伴解释自己被绘心耍了一通的事,毕竟那之后发生的事更加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多余的心神去考虑所谓的「骗局」。
“真好啊。”千切放下吹风机,视线落在自己的膝盖上,他笑起来。“能有一个这么正当的理由放弃足球,你很幸运啊,苍崎。”
“放弃?”将解释的事放到一边,镜转头对千切传递着眼中疑惑的信号,眉心皱在一起,“我没想放弃足球,你为什么这么说?”
千切回答:“是那个绘心自己说的吧,在这里被淘汰这辈子就别想进入日本国家队。”
就算是这样,也没理由放弃足球。
镜正想反驳,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脑海中斑驳的碎片奇迹般地拼合在了一起。
在常人的世界里,所谓的「国家级」就和咒术师的「最强」一样。对于那些想要变得更优秀的球员来说,不能入选国家队,基本等同于断掉了自己最宽敞的一条大路。
而对自己来说,假如在这里被淘汰,之后恐怕再也不会有接触到「蓝色监狱」这种级别环境的机会了。到时候自己会如何?大概会慢慢地感到无趣而放弃足球吧——就像在来到监狱前,因为高中级别的比赛而无聊到想要放弃足球一样。
那样的话,自己不就会找别的事做,不就会按照杰提出的要求回到他那边了吗?
镜垂下头,一时间,他感受到了许多前所未有的东西。
自己的手臂上,正浮动着232-Z的数字。特别的分组、多余的「补充规则」,他现在才意识到那些东西并不只是绘心因为讨厌他或者激发他的能力而作出的安排。除此以外还有着别的用意。
比如说让苍崎镜留在「蓝色监狱」。
无论理由是什么,绘心的做法确实告诉镜:他的目的,就是让被选拔到此的球星原石留在这里发光发亮。
镜的眼睛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感激道:“谢谢,千切,这次真的帮大忙了。”
“嗯?哦。不客气。”
千切并不知道镜今天经历了什么,在他眼里,镜说的这些话只是让他身上我行我素的自我主义味道更浓了一些。
“不懂也没关系,总之谢谢你。”镜友好地笑笑,拿起水杯,“我先回去了。”他想起补充规则的事,一时不知从何开口,但还是言简意赅地说:“不过我不会走的,我们还要继续打两场比赛。请继续多指教,千切。”
“不,我也没起上什么用处吧,这话为什么要跟我讲。”千切抱怨似的说道。
伴着柔和的灯光,镜走出盥洗室,寝室就在不远的拐角。他看着眼前的走廊,脑海里构想的是怎么踢赢下一场和W队的比赛。
说起W队,最麻烦的是那两兄弟……
还没走出几步远,身后的盥洗室忽然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响。想到还在盥洗室的千切,镜心里咯噔一下,调头推开盥洗室紧闭的门:
“你怎么了千切,是摔倒——”
——镜睁大眼睛。
是一只手,灰蓝色的表皮显露出被拉伸开的痕迹,上面有着让苍崎镜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缝合线痕迹。那只手没有身体,孤零零地在地上匍匐,末端连接着下水道。明明只是只手罢了,却硬生生靠着某种能力生生拉长自己,有手的一端勒在千切的脖子上,将红发少年拽倒在地。
那只手张开五指,像是在挑衅前方的苍崎镜似的,并没有直接扭断千切的脖子,而是故意一点点收紧,任由少年在弥漫的窒息感里痛苦地抓挠自己的胳膊。
“啊,你回来了呀。”那手背上冒出一张嘴,“遗憾,我还以为能先来个见面礼呢。”
见惯了这种场面,镜没有被吓到。
“你是故意的。”白发少年冷冷地说。
熟悉又诡异的气息掺杂在消毒水的气味里顺着下水道的深处钻入镜的鼻腔。旧日的习惯飞速复苏,他冲上去一把扯开那条难看的手臂,拽到一边再抻着两边用膝盖狠狠撞上去。几乎是刹那那条手臂就折出一个让人寒毛直竖的弧度,五指尖叫似的张开,骨肉软绵绵地垂落在地。
“好痛!好痛啊!”手大叫起来,“好过分啊,五条弟弟!”
镜被恶心地拳头发抖。手趁机偷袭,末端抖了抖,更长的手臂从下水道里带着让人作呕的气味涌上来。镜把千切拉到身边,紧接着,握拳——下蹲——咔嚓一声之后,盥洗室的地面上只剩下一条惨烈折断的手,和微微裂开的灰色的地砖。
“好痛!但是没用,对我没用啊!”手时而尖叫时而大笑,在地上摆成扭曲的一团以展示自己的柔软。
“……”
镜沉默地看向自己的手心,看着手臂咒灵在毫无咒力的攻击下不痛不痒地爬动。
“……咳。”千切感受着脖子上的勒痕,想起刚才难受的窒息感,“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掐着脖子打还没法反抗。”他盯着身前紧盯手臂不放的镜,从那身影里感受到了对这种情况的熟练。“所以,苍崎,这是什么东西?”
镜不敢看他,把人往后推了推。
“「咒灵」。”他低声说,“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你先想办法跑,剩下的交给我来。”
他决定拖延时间。这里到处都是人,绝不能让手臂咒灵胡来。正好他还有智慧,干脆利用这点把它拖在这里;只希望它对自己的兴趣比对千切的兴趣大一些。镜不太确定地想;自己对这种生物的吸引力应该比作为普通人的千切要大吧?
千切看着被手臂咒灵延长的手臂拦住的门,叹了口气反问道:“我该怎么跑?”
“当然是——”当然是等它按耐不住冲上来时,自己和它周旋,千切趁机跑出去了。
意识到自己产生了何种危险的想法,镜赶紧闭住嘴巴。
这只咒灵很危险,这么危险的东西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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