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第八十六章
“刚刚听小卫那么一说,我就猜你们是遇到两足蛇了。”洪钟眯眼望着门外被风卷起的沙土,若有所思,“但那个砌了骨医金身像的石室究竟是什么我也不大清楚,听你这么一说,倒像是你们这一行的宗祠。你们师父的人像被塑了一半,那么另一半?”
“所以我得赶紧找到他。”心中的疑团层层叠叠挤在一道,姜泠恨不能现在找到殷漠问个清楚,“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有线索了。”
洪钟哑然,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那封信,你怎么处理的?”
话锋一转,骨医一双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看向说书人,问题问完,她长长舒了口气,气息在寒冷的夜里打了个圈,慢慢消散。
“烧了。”洪钟老老实实回答,“你师父也是个奇人,他好像早就知道有人会看到这些信,信最后写着‘阅后即焚,灾不迁子弟,祸不及他人’。”
夜风打开的窗户中袭来,说书人最后那句话被风吞没了大半。说是几个人相处久了有默契也好,是洪钟脑子转得快也罢,总之他踌躇了半天,见对面的姑娘始终没接话,便直截了当问道,“你…我…我能帮你做什么?”
“我想请你帮我演一出戏。”
洪钟俯耳过去,时不时点点头。没人注意到楼梯尽处落了一地的烟丝。
“啧!这种冒险的好事儿没有我老之怎么行!”——一进门,洪钟就看见之胖拍着胸脯。
“老洪,上哪儿去了?小姜姑娘呢?”之胖的眼神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说书人手里提着的坛子上,“这是什么好东西?”
“烧刀子,小姜弄来的。”言多必失,提着酒的人回答完问题就紧紧闭住嘴,一句话都不说。
不多时,姜泠也携着一身冷气进来了,她提着两大袋冒着热气的塑料盒,一间小小的大床房便被挤得满满当当。
“姐姐好厉害!这么晚,在这种鬼地方还能弄到宵夜。”陈青云闻见香味,凑上去提过其中一只袋子,全然不顾一旁卫斯诚抽动的半边脸。
青椒炒肉、西红柿炒蛋、肉末茄子,炸花生米、凉拌皮蛋、拍黄瓜,三盒热菜三盒凉菜都很常见,只是在这样的时间和地点显得格外珍贵。
老郑认真擦拭着椅子背上的灰尘,默不作声;凌岓站在窗边盯着外头乌漆嘛黑的一片看,也不知在想什么;卫斯诚心里正为着陈青云那句“姐姐”犯恶心;只有之胖和陈青云两人对夜宵兴趣十足。
“吃点东西吧,折腾了那么半天,肚子里的食儿都没了。”洪钟递过去几双筷子,却见凌岓还是站在窗边岿然不动。
“这酒是我以前和师父来这里的时候存的,放心喝,没下毒。”姜泠难得成为气氛组,也难得语气软一些,“主要是我,借着这个机会,谢谢大家自认识以来帮我这么多忙。”
她向来不善言辞,逢年过节都是惜字如金的人现下说了这么一句,继而把小酒杯里的烧刀子一饮而尽,足见诚意。
“这话说的,见外!太见外了!”之胖紧跟着喝光杯子里的酒,不忘接上话,“要不是你,我老之这条命估计就送出去了。咱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说这见外的话干甚!”
有之胖,气氛很快热络起来。老郑不怎么接话,却也一杯接一杯;卫斯诚和陈青云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拆台,让这个寒夜变得热乎乎的。
只是一向话多的洪钟早早就趴在桌子上眯着了;而凌岓自始至终都不吭声,只照旧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们。
次日,风雪交加。上了岁数的门窗被北风刮得吱呀作响,身边几个不省人事的年轻人还在和周公下棋,只剩一个清醒的洪钟握着玉玦左右叹气——
姜泠先他们一步到这里找回了玉玦,也先众人一步知道了殷漠的下落。
洪钟问她是如何找到玉玦的,她闭口不谈;又问她去哪儿找殷漠,她依旧缄口不语。到最后,洪钟只知道两个信息:
一是寻找殷漠十之八九是趟有去无回的行程,若非骨医,去再多人也是白白搭上性命;二是姜泠打算让同行的众人好后“睡一觉”,玉玦则交给说书人保管,只要有这块玉在,其他人在三日内就走不出这家招待所。
烧刀子是早些年殷漠存下的不假,里面加了使人昏昏欲睡的“佐料”也不假。洪钟早早趴在小茶几上假寐,为的就是等另外几人沉沉睡去,他好恪守自己“看人”的职责。
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越靠近山脉,风雪就越大。姜泠坐在一辆破皮卡的副驾上,看着白茫茫的大雪发愣。
“这个季节的路不好走,今天雪下得大,恐怕进山是难了。”说话的人裹着军大衣,正是昨晚的老乡,“我们先回去等等吧,等到雪化一点再走。”
“还有别的路吗?”
“有倒是有,只是自从三年前雪崩以后,那条路就没有人去过了。”
破皮卡后座还躺着一个人。这人裹着宽厚的军大衣,里面依稀可见竖条纹的病号服,他唇色惨白,额头上全是汗珠,头皮上挂着一道道血痂,看起来有些可怖。
“再这么拖延下去,他就要没命了。”姜泠顿了两秒,转而问,“如果走你说的这条路,多久能进山?”
“不好说。”——三年前的雪崩埋葬了半个村庄,那惨状历历在目,饶是走惯了山路、见多了灾难的老乡也不愿提及过多,更别说打保票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想抽两口提提神,却怎么都打不着火。
整片天灰扑扑的,冷风钻进大脑,钻得人神经发疼。后座上的病人面色更差了,眼看着他口鼻周围的白气越来越稀薄,而老乡似乎打定主意不愿绕道走,姜泠反倒不急了。
“你果然沉得住气,比我想得更冷静,看来我师父真是没看错人。”
钳着烟的手猛然一抖,老乡却神色如常,他疑惑着问:“您是在跟我说话吗?什么冷静不冷静的,我是为了咱们的小命着想。再说你师父是哪位?我认识吗?”
骨医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布包递给了老乡。
“看来您是想明白了,吃完这顿我们就——”
话没说完,那支烟便从人的嘴里掉进雪地,冷气顺着鼻腔和喉管灌进心肺,老乡狠狠呛住了。
“这…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布包里并非饼干吃食,而是一截胫骨。
此时此刻,拿着这截胫骨的人也是这世上对它最熟悉的人之一。
“时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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