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红白撞煞(4)
裴怀钧失笑,再抬眼,乐忧坊街道也变换了模样。
荒草,四处都是荒草。
街边建筑不再呈现今朝模样,而是废弃荒芜的前朝风格,爬满可怖的人面鬼藤。
那些鬼藤的叶片上,都是一张张诡异的哭丧脸,在阴风里沙沙摇曳,发出奇怪的哭声,似乎要扰人心魂。
若是心智不坚些,被鬼哭声感染,就会迷失方向。
裴怀钧执伞提灯,好似在鬼蜮里闲庭信步。
衣绛雪挂在他身上装刺绣,心想:果然,他的心性强得离谱。加上这一身辟邪紫气,就算从鬼蜮经过,也不知道什么叫怕。
街道旁的荒草中,生长着白骨花。
顾名思义,就是人的骸骨长成花的形状。
有些是胸骨如花瓣张开;有些是一根脊柱插入地表;有些干脆十指扭曲,骨骼诡异纠缠,攒出雪白花苞的形状。
花蕊是两盏幽绿的鬼火,盛在骷髅头黑洞洞的眼窝里,在荒草里悄然绽放。
乍一看去,满地莹莹发光。
忽略阴森感,还怪好看的。
裴怀钧提灯照去,灯光幽绿,白骨花丛里隐藏许多枯骨手臂,沉寂着,暂时没有苏醒迹象。
衣绛雪浮现在他的衣衫上,像一株寄生人体的花藤,从书生的肩上探出触角。
裴怀钧和他随意闲话,语气带笑:“小衣,你赖在我身上,难道是又犯起了懒,不想自己飘了?”
衣绛雪发芽,绯烟不断往外冒,像是从裴怀钧肩上长出了一只美人头颅。
冰冷如死的艳绝容颜,正与裴怀钧清隽的面庞相贴。
森冷而魔魅。
衣绛雪生气:“我不是懒鬼,坏书生。”
这种身上冒出一只鬼的情形,旁人看见,怕是得吓疯。
裴怀钧和衣绛雪头挨着头,却像是习惯了,顺着他说:“好,不是。”
衣绛雪又爬到他左肩,伸出缠绕碧绿根茎、开满绛色花朵的素白手指,在他眼前炫耀:“我吃掉鬼藤花学会的,看,开花。”
裴怀钧双手没有空闲,就低下头,唇瓣碰了碰他指尖的花朵,柔软的触感。
他微笑着哄:“小衣好看。”
厉鬼手指上长满的花朵,被他亲了一口,竟然全都羞涩地蜷曲起花瓣。
衣绛雪呆住了。
明明是给他看花,怎么能亲花呢!
他鼓起脸颊,支支吾吾:“你、你——”
裴怀钧浅笑:“我怎么?”
书生一袭雪衣白袍,如仙如神,正提着鬼油灯,淡然地在香灰飘舞的荒芜街道上漫步。
衣绛雪严正谴责:“坏书生!”
裴怀钧照着两侧景色,逐一牢记来时路径和细节,也不忘与厉鬼说笑:“小衣,我又怎么坏了?”
衣绛雪:“……给你看花,不许乱亲。”
裴怀钧继续向前,淡定自若:“小衣给我看花,我见花惹人怜爱,本想触碰,却苦于双手拿着东西,就情不自禁亲了一口。”
“发乎情,止乎礼。怎么,这就坏了?”
衣绛雪是个单纯的鬼,说不过能言善辩的书生,死机片刻,还是觉得他在狡辩:“……总之,就是坏。”
厉鬼委委屈屈地从他的白衣上滑下来,绯色鬼雾一勾,负气带走他素色罩衫上点缀的梅花纹路。
不当花了!
衣绛雪转而附在书生背后,当背后灵,继续生闷气。
走到街道尽头,一间大户人家的宅邸从迷雾中显现。
“张家到了。”
裴怀钧提起灯,照向面前的漆黑牌匾。
正门房檐上,左右悬挂两盏白布织就、写着黑色“奠”字的灯笼。
左右两侧楹联:“魂归幽冥,极乐往生。抱恨而死,含笑九泉。”
“那是什么?”衣绛雪指向宅邸对面。他那双贯通幽冥的眼睛,能看见尚在隐藏的危险。
裴怀钧也往对面看去,迷雾深处,似乎隐隐约约有另一处建筑。
他结合帖子猜测:“那大概就是对门的王家。喜事当日,或许这座宅邸才会出现。”
现在这条街,还是以白事为主导。
天空才会飘着纸钱灰烬,下落时燃烧,散发着诡异的焦味。
张家门前,也铺着遍地白色纸灰,堆积厚厚一层。不像是给活人踏足的。
门前摆放着两尊纸扎的童子,面容阴冷惨淡,身体有着纸质的褶皱,向他们伸出一双小手,似乎要查验丧帖。
“这里有脚印,而且,有很多。”
衣绛雪从裴怀钧的发间钻出来,伸出雪白冰冷的鬼手,虚空轻轻一抹,就让纸灰上隐藏的凌乱脚印浮现。
“这位张老太爷的丧事,还真是宾客盈门。”裴怀钧此话,不知是玩笑还是轻嘲。
衣绛雪决定不接他的话,“哼 。”
他纤细的手臂收回时,还恶作剧地拽了拽书生的青丝墨发。
裴怀钧失笑,一撩衣袍,就拾阶而上,将手中丧帖交给童子。
他一揖,温雅客气:“裴怀钧,家住乐游坊肆十肆号,特来恭贺张老太爷,魂归幽冥。”
他在照着丧帖说话。
毕竟,鬼丧并不能用常理判断。
至于他为何受邀,裴怀钧也有猜想:大概是那前朝古宅的位置就在肆十肆号,也算是张家主人的鬼街坊。帖子送去的是特定地点,不是邀请特定的人。
宅中鬼怪并未完全浮出水面,但有厉鬼镇宅,问题也不大。人和鬼可以相安无事一阵,等到红白煞结束后,再作打算。
核验丧帖后,两名纸扎童子僵硬地向两侧挪动,放行。
“果然,只有手持丧帖才能进来。”
裴怀钧通过门槛时,手中提着的油灯燃烧着跳跃的绿焰。
只要不变色,就代表他的举动还算安全。
衣绛雪是没被邀请的不速之客,本是进不来,但书生的紫气能遮掩鬼气。
他附在书生身上,也安然通过。
衣绛雪抬头,轻轻蹙眉,似乎有所感。
他们进入了另一只鬼的更深层鬼蜮。
衣绛雪:“别的鬼的地盘,不喜欢。”
裴怀钧眼神冷凝,唇边却悬着笑:“小衣,能感觉到这位‘张老太爷’,大概是什么级别的鬼吗?”
衣绛雪对等级划分并不敏感,但给他一个坐标系,也能大致估算出强弱。
厉鬼想了想,缓缓从他背后伸出苍白双臂,向两侧张开,比出好长一段距离。
衣绛雪歪头:“这里的鬼气,大概比那尸香鬼母,强这么多。”
这种表达,也太抽象了点。
裴怀钧无奈片刻,循循善诱:“……换成个数呢?”
衣绛雪想了想:“嗯,不过百?……我说的,是张家,不是一只老鬼。”
单打独斗的鬼,多数情况,恐怖程度并没有那么高。
那窃夺神庙的尸香鬼母本尊仅是一只,余下的,不是它分娩出的小鬼,就是鬼宠和鬼仆,本质都是衍生品。
杀了伪神本尊,危机自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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