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直得不能再直了
“啪啦——!”
一踏入门,一杯茶盏便直接摔了过来,如玉的公子岿然不动,桃花眸都没有波澜几分,等着那茶盏在脚边远处碎裂。
茶水伴随着碎片炸裂在远处,一丝碎片都没沾到公子的衣摆。
他站在门口处,窗外的风雪只略微濡湿了他的睫毛,眸尾清月辉辉,宛如云雾袅袅拨开而显的神仙般。
白御卿拢了拢新的白狐裘衣,垂眸叹了一口气,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宛若振翅而飞的蝴蝶,嗓音清浅如碎玉。
“殿下恕罪。”
“恕罪?!要有罪也不是你——”独孤鹤表情阴沉,冷嗤一声道。
他又压着胸口的郁气,抿了口茶水,嗓音低沉沙哑。
“青玉案冰瓶,前朝孤品,价值千金,孤又令人拿去寒山寺听了九九八十一天那主持吟的佛音,道是温身祛疾,才予了你。”
“那老东西去年圆寂了。”独孤鹤眸色晦暗冷漠,“孤再找谁给你吟?嗯?白十七。”
白御卿微微挑眉,唇角轻抿,略微思索着。
他还真不知道那花瓶这么多门路,当时独孤鹤给了他,他便随意摆上了。
若是这般珍贵,他就算放在库房吃灰,也不会放在屋里由人打碎了,而自己这个冬日屋里窝惯了的人还要一大早来东宫哄这位阴晴不定的太子。
“那贱奴十条命也不够赔——”
他话音未落,白御卿便走上前拿出手帕,温热的帕子突然覆在手心,擦拭去刚刚丢茶杯溅上的茶水渍。
独孤鹤怔然,饱含暴戾泥泞的尾音未曾说出口便熄灭。
一瞬间的触感酥麻让他想要抽回手却生生忍住,又只看向白十七垂下的眉眼,那微微拉长的眸尾是许是早起而懒散潋滟的晕红,轻抿的唇角似是忍着倦意。
以及擦拭他手心的,如玉般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又清凉。
“殿下也不是信神佛之人,碎碎平安,为臣挡灾了不是?况那罪奴已经罚过了,三十鞭子呢。”
白御卿淡声说。
“为你白十七挡灾了,还是为那贱奴挡灾了?”
说到这,独孤鹤刚刚熄灭的怒火又燃起来,俊美冷峻的脸上满是阴鸷,嗓音冷冷,“三十鞭子,怕是放了大水,差点淹了宁国公府吧。”
一口一个白十七的,看来实在是恼火了。
白御卿撇了撇唇,刚要收回帕子,独孤鹤倒是反手抽走,开始自己擦拭手心。
他倒没有那么幼稚还跟幼时一样抢夺帕子,又看身旁这人实在恼火,只是叹了一口气,坐在一旁自顾自斟了一杯茶。
独孤鹤对陆煜行的敌意很大。
他又猛然想到系统曾说的陆煜行结局——[称王称帝,一统天下]
“一大早就来了,是怕孤提着剑去你府邸上一剑砍了那贱奴吗?”
一旁的独孤鹤擦拭完手指,冷笑一声,阴测测开口。
眉眼凝重的白御卿这才回神片刻。
……称王称帝,一统天下。
那眼前这位,曜国太子呢?
中宫嫡出的太子,自小锦衣玉食,身份显赫,矜贵孤傲,性格也淡漠矜贵,世间万物入不了他的眼,仿佛天生就该受万民敬仰。
但是有时候……脾气太暴戾阴郁了。
他抬眸看向面色冷凝的独孤鹤,此下心中也了然。
如此大的敌意,如此明显的厌恶,如此阴郁的性格。
就像是那句话——反派见了争着上去被打脸。
……是和他一样,拱手让出皇位的踏脚石反派。
但大抵是不忍,或是不忍深想他的结局,白御卿抿唇沉默片刻,微微蹙了蹙眉尖,轻声叮嘱开口,“鹤奴,性子太急躁了。”
鹤奴是他的乳名。
“白十七!”
独孤鹤瞪大眸子,呼吸颤抖,似是不可置信,情绪波动难得如此大,近乎咬牙切齿,“你就为了个贱奴,又是喊孤的乳名,又是指责孤的脾气——”
怎么又扯到陆煜行身上了?
白御卿顿了顿,猛然额角有些抽疼,“臣自然是为了殿下的……”
但他看这次独孤鹤是动了真怒,又用起了老招式,捂着心口低声喘息,“殿下莫恼,臣身子弱受不得惊,嘶……”
“去宣太医!”
独孤鹤一瞬间顿住,收敛了神色,惊慌几分,刚要宣太医,手腕却被白御卿一把扼住。
“你——”
抬眸就看少年笑得眉眼弯弯,那张俊美清冷的唇角一抹勾人心魄的笑意,掌心滚烫得紧。
“好殿下,臣无事,只是刚刚殿下嗓音太大了,受了惊而已。”
“殿下疼臣,不如听臣解释解释。”
白御卿喉结滚动,嗓音也没了刚刚装病时的虚弱,缓声道,“臣一大早上来,自然是想到那花瓶是殿下特意赐下的,怕殿下恼了臣,厌了臣,觉得臣糟践了殿下的心意,才特来请罪。”
“那贱奴受了罚,也丢了半条命,臣今日一早已然把他贬为最低贱的马奴,您也知道臣心善,要不得别人的命。”
“为了他人指责殿下,臣着实冤枉啊……”
他的话轻轻缓缓的,尾音也是潺潺流水般的舒服,素来清冷矜贵的嗓音柔和下来,配上那副玉人如仙的皮相,近乎能让任何人心生怜惜。
独孤鹤的抿了抿唇,他的手腕还被白御卿扼住,灼灼滚烫的手心烈得他手腕都发疼。
神色却缓和,只是喉结干涩地滚动了些许。
许久才吐出一句。
“……世子一张巧嘴。”
“怎么叫得愈发生分了?”白御卿顿了顿,眉尖微微挑起,唇角的笑意却更浓。
“呵,白十七,倒是会哄人。”
独孤鹤淡声道,尾音却有一丝颤,敛下晦暗深邃的眸。
白御卿依旧紧紧扼着他的腕骨,待他吐出那句,“……十七卿。”之后,才松开手,笑得款款狡黠,“谢殿下恕罪。”
独孤鹤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又看白御卿一副哄好了人已然在那里悠哉喝茶的模样,微微扯了扯唇角。
“午后诗会,陪孤去。”
“嘶……”白御卿的唇尖抿住茶杯,那一口茶还没吃下去,又蹙着眉看独孤鹤。
“殿下,臣倦了,想回去睡觉。”
“来人,去为世子收拾一间客房出来,领世子去歇息——”独孤鹤淡声吩咐。
白御卿捏了捏茶杯,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必了,臣与殿下下棋打发时间吧。”
……他讨厌诗会。
讨厌赏花宴。
讨厌一切人多的地方。
喜欢寝屋。
白御卿此时有些想自己软绵绵、暖烘烘的床榻了,又有些记恨陆煜行了。
这小子现在一定睡得爽吧。
……不爽。
白御卿下棋的动作加了三分力气。
[没有哦,早上您出门的时候把他贬为马奴,他现在正在勤勤恳恳工作呢,从今往后,龙傲天的日子会越来越困难,又是被下人欺凌,又是被卑鄙的您觊觎欺负,在宁国公府的日子,是他最为难熬,最为黑暗的时光,既磨砺的心性,又锻炼了肉.体,还铺成了前路——]
贬为马奴是系统的任务,白御卿顿了顿,指尖摩挲着棋子,唇角溢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意。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自己吃了这么多年娇生惯养的宠溺,过几年吃记五马分尸的痛,好像也不是特别亏。
斟酌棋盘的独孤鹤看到了白御卿唇角的那抹笑意。
窗柩外阳光初曦,照在白御卿俊美漂亮的侧脸上,又为另一边打下些许阴影,却并不阴郁,反而像是被氤氲朦胧般飘渺。
独孤鹤微微敛下眸子,“啧”了一声。
……
宋三其人本名宋朝辉,名字倒是光风霁月,性子却是顽劣不堪。
诗会自然也不是他这性子的人愿意参加的,不过是太子会来,朝中世家子给太子面子,尽数来参加的而已。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小团体,诗会还未开始,他一边吃着零嘴,一边吊儿郎当略微撅着屁股撑在桌上,抱怨着白御卿。
“那混账玩意儿,给了他两个罪奴玩,他还恩将仇报,让我爹抽了我好几十鞭子!”
倒也没有一百鞭子,他爹这些年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实在没了脾气,抽得上头,他娘又哭哭啼啼来了,说什么——
老来得子,就这么个心肝宝贝,不求能有多大出息,健健康康便好,不过玩了两个罪奴,全京城都知道宋三一个纨绔,圣上看了折子都没深究,更是完全不在意那两个罪奴,又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这才保下了宋三的屁股。
宋朝辉好了,家世显赫,得罪得起白御卿,别人倒是没好,单是得罪了宁国公世子便足够他们喝一壶的了,自然也被家里罚了。
此时宋三对着白御卿骂骂咧咧,但他周围的纨绔公子哥却屁也不敢放一个,只能勉强应和着。
“不对……”宋朝辉“嘶”了一声,“那白御卿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又不肯婚配,其实就是喜欢男人吧?”
“生得一副雌雄莫辨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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