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怪力
玉蝉被猛然扑倒在地,头部撞在地板上咚地一声响,撞得她满脑子嗡嗡。紧接着便见以往那柔弱无骨的女子面色狰狞,狠狠掐住她的脖子,试图将簪子插入她心口。
她迅速调整状态,调度全身真气,砰地一掌将她击落在远处。
玉蝉迅速起身,一把夺过了她手中那枚银簪,带着讽刺的笑意将它抵在宋璋心口。
“你知道的,这对我没用。要杀我,没那么简单,都到这种时候了怎么还不使出你的妖力?对敌人的仁慈了就是对自己的灭亡。”
宋璋双手抵抗着,却怎么也敌不过身带术法的玉蝉。这簪子她打磨过,锐利无比,此刻正随着二人拉扯,逐渐逼近她胸前。
玉蝉冷笑着忽而心中一紧,喉头一阵甜腥,血就这么从口中溢出。
是那杯茶!可是她明明也……
玉蝉的笑意僵在脸上,愣神间,面前的女子握着她的手重重将簪子插进了自己胸中。大片大片的红色在春衫上绽放开来。
女子脸色惨白,红唇似血,活像一只黄泉爬出来食人的恶鬼。
“你……你疯了?”
宋璋勾了勾嘴角,“别担心,两杯茶都下了毒,绝不厚此薄彼。”
“你究竟要做什么?”
“做什么?这得问你,你为了嫁入舒家,诱骗我入局,妄图毒害我,我抵抗不得,反被你用簪子插进胸口,奄奄一息。幸而我的丫鬟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命。他们将你拿入官府,你不经毒打,命丧黄泉。”
宋璋一边笑着一边握着她的手将那簪子往里深入了几分,那张脆弱柔美的面孔交杂着痛苦与畅快,两种情绪交织于一身,随着胸口的血倾泻而出,似乎感到灼烧的炙热,玉蝉惊恐地放开手,站在原地。
疯子,真是个疯子!
“你就没想过万一那丫鬟晚来一步,你就真的陪我死在这里?”
“死便死了,权当我运气不好。若是因你而让玄郎永远记挂着我,倒也划算。”
玉蝉觉得眼前的这人已经不能用寻常言语沟通了,现在这男子钟情她便罢。若有朝一日改变心意,那整个舒家上下乃至整个东流县都怕是要遭她毒手。
此等妖物,若不去除,必定遗祸人间!
只是捉妖袋收妖,必须捕捉妖气。她动用术法强行杀她,最后自己也会遭反噬。如今的状况还不够……
她想了想,忽而对着宋璋笑了起来。
玉蝉从怀中拿出一个罗盘,运气催发,方才女子的声音一字不落地在房中响起。
“你方才所说皆录入无音盘中,这香炉里的香快燃烬,表哥马上就要过来。嫂嫂,就让他见见你的真面目吧……”
“给我!”宋璋闻言扶着墙站了起来,眼中露出狠戾之色。
她作势要抢,玉蝉却一掌击退了她,她猛地扑倒在地,剧痛遍布全身。
“你不是一直想杀我吗,杀了我!”
她挣扎着,却再无力气。
“杀你太便宜你了。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似乎更为有趣。你想想,待会儿舒玄礼听到这些话会是什么表情?是害怕,惊讶,还是厌恶?”
玉蝉笑着俯视着宋璋,却见她双手撑在地上,一步一步朝她爬了过来。
罗裙一角被抓住,她抬起头时玉蝉微微一怔,那双眼睛……那双金色的瞳孔,满是空洞的杀机,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她猛然打了个寒噤。
她手心攥住的地方开始生出刺鼻的烟味,火焰像蟒蛇一般迅速吞噬了她的衣裙,她幻视四周,房屋开始振动,熊熊烈火从四面向中心靠拢,她手臂已经感到灼烫,而眼前的女子却似毫无知觉,独立于火海之中。
怪物!
玉蝉心头当即一沉,她不是一般的妖,她是怪物!
她急忙打开收妖袋,然而金光浮现没多久,连收妖袋也被这妖火缠上,迅速萎缩,化作了一团灰烬。
“救命!救命啊——”
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玉蝉整个人被一只手提起,浑身灼烧。对方却一动不动,只是空洞地盯着她。
“给……你,我给你……”
她把手上的罗盘递给了女子,她接过罗盘的刹那,刻金化作一摊浆水滴落火海。
滴滴嘀嗒……嗒……
檀香幽幽盘升,萦绕着角落的刻漏,小厮猛地推开门,“郎君,郎君你在这儿啊!怎么还睡得着,观雨堂走水了!”
舒玄礼头疼欲裂,昏昏沉沉地被拉起来,闻言立刻清醒了十分。
他记得自己喝醉了酒,在回廊上遇见了阿璋,于是就跟着她回来了。
他心中莫名不安,拉住小厮的衣袖,“二娘子呢?”
“二娘子?二娘子不是在前面听戏吗?”
舒玄礼的眼皮猛然跳了跳,冲到外面提了一桶水就往观雨堂跑。
“郎君别去,那儿火势太猛,您去了也是添乱,郎君——”
“别废话,赶紧走!”
“二娘子——”
“阿璋——阿璋在里面吗?”“二娘子——”
烟火弥漫在整个观雨堂内,火声蔑蔑,残瓦断梁七横八竖地往下坠着。
几声熟悉的声音隐约传入了耳边,赤金的瞳孔渐渐转为黑色,无助地看向眼前的一切。
她猛然松开了手,玉蝉脸色惨白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坠落在地。
她颤抖着看着自己的双手,火焰刚刚平息,掌心尚存黑烟。
她做了什么?她是谁?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浓烟滚滚,玉蝉手指着宋璋,缓缓垂下了眼眸。
宋璋走近探了探她鼻息,心跳一滞。她……杀人了……
观雨堂失火,表小姐与二少夫人一死一伤,下人进去时二郎君浑身黢黑,抱着满身是血的二少夫人出来。火势牵连,整个文墨轩都遭了殃,又因出了人命,惊动了衙门,这几日不断有官差来往,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据那日在后院值守的丫鬟说,是二少夫人当场捉到表小姐与二郎君有奸,二人争执起来,不小心打翻了香炉。
有人辩驳说二郎君那日醉得不省人事,一味地在暖香阁酣睡。是因他当场拒绝了婚事,让表小姐心生恨意,所以要除二少夫人取而代之。二少夫人出来时胸口插着的簪子上满是血迹,一看就下了狠手。
流言纷纷,不能止息。
衙役张平从文墨轩出来,一边走一边对舒玄礼道:“郎君冲进去时可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舒玄礼想了想,“我进去的时候屋里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璋娘流了好多血,我便也来不及多想,
把人带了出来。张衙役有什么新的发现?”
张平道,“仵作经过检验尸体发现死者的肝脏与肠胃有糜烂的迹象,表象发黑,似乎是残余的毒素。”
说着,他略带怀疑地看向对方,“听宅中下人说死者似乎与令夫人有过龃龉。”
舒玄礼思索道,“龃龉...倒是没听说过,宅院之中一贯多口舌是非,流言不可全信。大夫诊断璋娘如今中了剧毒,又失血过多,尚用药吊着性命,待她醒来衙役再询问如何?”
张平闻言道,“并非此意,少夫人眼下性命垂危,自当安心休养。我们也检查过那簪子,上面的血迹是夫人的,看起来似乎是崔玉蝉有意谋杀宋璋,二人争执之间不慎撞倒了香炉,引起大火。”
“真相如何,我也不能断定,之后还要全凭衙内定夺。”舒玄礼微微屈伸拱手。
张平忙回礼作揖,“郎君客气,这都是我等分内之事。郎君与我家郎君同为春闱考生,不好因此事耽误读书,郎君放心,此事我会尽快了结。”
“衙役慢走。无方,送送衙役。”
无方送了张平回来,与舒玄礼一道进了含璋院,但见舒玄礼面色肃然,因知有事要说。
“郎君,有何事吩咐?”
舒玄礼从袖中拿出半块铜镜般的残铁,中间嵌有宝石,一条指针附着其上。无方观详一会儿,“这是什么?怪脏的,郎君怎么还收在袖里。”
舒玄礼将残铁放进匣子,递给了无方,“带到铁匠铺里悄悄融了。”
无方摸不着头脑,“熔了?这上面的珠子也熔了?瞧着可值钱呢。”
舒玄礼皱眉看向他,无方低头一边外走,“知道了知道了。”
床头放着侍女新采摘的芍药,带着夕露,粉嫩如瓷。宋璋静静地躺在床上,一身素衣,不施粉黛,皎洁如皓月。
明月啊......她向来在他心中便是天上明月,皎洁干净,不染尘埃。
那年陈氏族学中,他与她初次相见。
漫天大雪,女子独自在雪地里寻觅着什么。她只穿了几件叠加的秋衣,水洗得发白。一头乌黑的鬓发上点着一只大珍珠,看得出虽然极尽保养,还是因年久失了光泽。
她弯着腰手冻得通红,却仍在雪里翻找着。
忽而一群姑娘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其中一人他认得,是陈家的女儿陈进娴。
“都这么久了还没找到?我可告诉你,这绢花是荣宝斋新作的,只此一对儿。你要是找不到,今天就别回去了!”
陈进娴一把推了她,女子猛地跌落在地,头上的簪子坠在石上,当地一声,那珍珠便滚进了雪里。
女子这时才缓缓抬头,显示出了几分怒意。
“不知何处得罪,让三姐姐如此为难!且不说那绢花是否真的遗失,我的亡母留给我的珍珠簪,珍贵非常,三姐姐弄丢了它,又该如何抵偿我呢?”
“抵偿?”陈进娴冷笑,“你既如此珍视你母亲的遗物,如何不珍视你母亲的名声。养出一个如此下作无德的女儿,你母亲泉下有知,怕是也并不高兴吧。”
女子猛然抓了一只大雪球朝陈进娴砸了过去,吓得众人花容失色。
有人拉了拉陈进娴,“进娴,事涉亡母,有些过了,算了,咱们回去吧。”
陈进娴气得半死,怒气冲冲地上前去翻那女子的书箱。
“你们别被她那副可怜模样骗了,什么亡母不亡母的,还说书香门第呢,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陈进娴将书箱翻出的那张纸拿了出来,展开在众人面前。此刻众人都有些讶异起来。
“这文章……不是舒二郎的笔墨么?怎么在她手里?难道他们……”
陈进娴冷哼道,“舒二郎何等风姿,自是不会搭理她。这是他那篇《雪赋》的废稿,被这贱人捡来藏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推了那女子一把,“花着我陈家的钱,竟背着我六弟做这等勾当,你想男人想疯了,我陈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正要离开的舒玄礼顿了顿,目光微动。
女子颤巍巍站了起来,单薄的身姿却在一片风雪中如玉山巍峨。
“我与舒郎君素不相识,如何会心悦于他,背弃陈家。”
“素不相识?无生旖旎为何藏私?”
“三姐姐,这人间并非只有男女欢好之情。舒郎君才志高远,行笔之处可见青松沐雪,清正不折之象。今朝虽未明了,他日却定有辅臣馆阁之位。我心中景仰,以为私淑。”
“好啊,一张嘴巧言善辩,颠倒黑白。我也不问其他,你只将我的东西找了来,若不能,你今日就别想回家了。我们走。”
陈进娴都以为她是偷了他的废稿,其实他一眼便认出那字迹虚弱,失之偏颇。
他抬了抬脚,衣袍下一颗黯淡的珍珠深深嵌在漆黑的深穴中。
他将它拾起,走到了那女子身前。
她缓缓抬起头,收紧了袖中的那张纸。
“多谢郎君。”
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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