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祁遇
天齐,晋州,城主府:
城主府的厢房哪怕放在帝京里也并不逊色。室内一片幽静,花窗漏进的浮光映在墙上,犹如在宣纸上开出朵朵金花。
床前的纱幕被一只纤细的手掀开,露出沐山敛饱睡后的脸,脸上微微有些红润,眉色却疏如残雪。
她裹上一件晴山色的大氅,推开大门,檐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院里的红梅横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原来在她熟睡时,八阳城迎来了今年冬天的初雪。
沐山敛极怕冷的,往年这个时候,仆从只会送来劣质的炭,把室内熏得烟气重重。因此哪怕课业再重,也会窝在被子里安逸地睡着,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让她起床读书习武,林间倒是风雨无阻地在院里练剑。偶尔沐山敛来了兴致,会运起内力御寒,在绵绵雪天里,玉箫吹落寒花。
沐山敛并没有在回忆里陷入太久,而是忧心起来。也不知援军还要多久才能来,这样冷的天,藏在山里的老人、女人和孩子也不知能不能忍住。
她没有再想下去,毕竟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徒增烦躁。正要转身回到屋里,却突然停下,直直视向门外。
那里有簌簌的脚步声。
在来人经过院门前,沐山敛已经闪身进屋里,悄悄合上门,只开出一条极细的缝。脚步声越来越近,紫色的毛领斗篷从门前行过,在看清那人后,她眼里流露出几分愕然,继而转冷。
虽然知道祁家会派人过来,可怎么会是他?祁家少主,祁遇。
在沐山敛的对手里,祁遇无疑是棘手的一位。此人阴险狡诈,不择手段,是祁家板上钉钉地下一任家主,一句话就可动用祁家所有的资源。前世,沐山敛刚撬了祁家地方的势力,祁遇后脚就能把为东宫办事的官员送进牢里。
沐山敛唯一一次占尽上风,还是老祭酒死后,学宫新任祭酒无法掌控局面,原本培养天子门生的学宫被世家撕开一个口子,祁家一个子弟即将上任日彰学宫的讲师。在他的赴任前的宴席上,沐山敛遣人在酒水里下药,令他冲撞了恰巧途径此处的永乐郡主——沐若初,以失仪论罪,夺去他讲师一职。
出乎意料,祁遇忍下了这件事,还让那名子弟在祠堂里贵了半月。
丞相之女,御封郡主,太后侄孙,无数人的惊鸿照影,沐若初真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好刀。事后沐山敛漫不经心地想着,也不枉费她在沐若初封郡主一事上出了这么大力。
沐山敛将呼吸放得很轻很轻,静默得如同一副仕女图。祁遇内力不低,稍有不慎就能被发现。
当初他们劫持了李旻,却因人手和时间没有把整座城主府搜一遍。想来也是,祁遇自幼锦衣玉食,如何受得了一座普通小城的客栈,定是住在李旻精心准备且穷奢极欲的房间里。
等过了许久,不再听到一点声响后,沐山敛才悄无声息地快步走出,虽然不知这疯子留下来做甚,但绝不会是好事,她要快点把这事告诉其他人。
然而,方踏出院门,沐山敛就停了下来,头缓缓右转。
原本应该走远的人长身玉立,肩上挑了些细雪,紫色的披风一直拖到脚面。他明明在笑,眼底却比日落黄花还要凉薄,眉共凄月争寒。
她的内力不及祁遇,早在听到他的脚步声时,对方就已察觉。
停下的雪不知何时又起,细细簌簌地飘落。沐山敛回过头,旁若无人地继续抬步往前走。他总不会在这个时候要杀她。
然而,下一刻——
“沐姑娘,好久不见。”
方才沐山敛尚能面色不改,在听到这话后目光猝然凝滞,转过身,冷冷盯着他看,“你是谁?”
祁遇像是没有察觉到敌意,“沐姑娘想必不记得了,我是祁家一名子弟,名叫祁遇。曾在沐家私塾小读几日,说来也算得上同窗。”
他向来眼高于顶,同辈中能入眼的人不多,沐山敛恰好在列。因而对于她,祁遇多了几分客气。
沐家私塾请的都是当代名士,世家为了维系情感,时常会将族中子弟送往沐家私塾,少则几日,多可长达数年。
沐山敛从不在意私塾里多一人少一人,对于“同窗”二字更不敢苟同,原来她与这疯子这么早就见过了。
“所以呢?”
祁遇并不在意她的冷淡,毕竟这位同窗读书时就是这性子,“他乡遇旧识,该小酌一杯。城主府里也就那盒金骏眉能勉强入口,不如坐下慢慢……”
“没兴趣。”沐山敛转身就要走,显然不欲与其攀谈。
“那对于北地下一步的举动,沐姑娘也没兴趣吗?”祁遇眯起眼睛。他的好脾气不多,沐山敛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驳他面子,他不由敛去脸上的笑意,整个人显得阴鸷起来。
沐山敛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你们要放弃李旻了?”
“李旻勾结北地,残害八阳百姓,枉负圣恩,其罪当诛。”祁遇说得轻描淡写,仿若在谈论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
呵,说得这么好听,还不是见势不妙,弃了这枚棋。幸好北地掺了一脚,不然这祸也不知能甩给谁。
沐山敛同样跟着睁眼说瞎话,淡淡道:“我是学宫的新人,在这支队伍里说不上话。你不如跟我一起去找靳师兄,说不定还能给祁公子记上一功。”
雪越下越大,弥漫在两人间的寒意凝成一根紧绷的弦。
“好啊。”祁遇微微笑着,紧张的氛围融化在这似笑非笑里。
倒也不是祁遇好涵养,哪怕四下无人,世家子弟也不会撕破脸皮大骂。
沐山敛却没有这么好的风度,只在转身前留下轻飘飘一句,“祁公子,请。”
祁遇脸上的笑愈发古怪,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四周。匿身于黑暗里的气息随着沐山敛的离去而流动。
河里淹死了一个男人,尸体漂浮在水面上,模样衣着都很普通,但是精悍的肌肉昭显这个男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谁干的?”祁遇只是看了一眼,就能感觉到下手之人的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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