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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红色身影松手放出箭羽的一瞬,宣无岐也立刻脱手放箭,那箭“咻”地一声破空而出,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两支箭羽先后射出,而后一支显然力道更猛,速度更快,在前一支即将中靶的瞬息,尖锐的箭尖接上了箭的尾部,竟生生穿了进去。
女子的箭破开碎裂散落一地,而他的却完好无损,直直射入彩楼高顶的箭靶红心。
射中的同一时刻,负责人拎着鼓槌重重敲了身边悬挂的大鼓,沉重雄厚的声音伴随着喝彩一起响彻全场,“恭喜这位公子一击即中。”
陡然出现这种场景,众人愣了一瞬后爆发出如鸣的掌声和赞叹:
“啊,这也能行?”年轻的目瞪口呆。
“那位小姐的箭都被射穿了,这位小兄弟身手不凡啊。”有点年纪的看出了其中门道。
“这么帅——”青年男子们一脸艳羡。
“哇,是小将军宣无岐!”有年轻貌美的小姐认了出来,兴奋地喊出声,“宣无岐,宣无岐,我们喜欢你。”
猝然被人截了胡,祝嘉林面上带着气愤和不悦,二话不说回头就要给他一个好看。
可她却在听见名字后,怒气一扫而空,转过身来双手环胸,将弓箭抱在胸前,甚为不满道:“宣无岐,没大没小了你,表姐看上的东西也喜欢抢?”
祝嘉林年长他两岁,她的母亲景阳侯夫人正是抚远大将军府的姑奶奶,宣远的同胞姐姐,宣无岐的姑母。
两人是旁系血亲的表姐弟,自幼一起长大,几乎是穿着同一条裤子,若非姓氏不一样,关系可是堪比亲姐弟般亲密。
也是因为如此交情,宣无岐一脸无辜地摊手,“表姐此言差矣,你的箭碎了,是你技不如人,这可怪不得我。”
祝嘉林气结,看着他嘴角的玩弄之意,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你明明是心存报复。”
作为他的表姐,她深知他的为人,绝不吃半点亏。
“表姐何出此言?”宣无岐半点不承认。
祝嘉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手就放下了手里的弓箭,掩饰不住内心的无语,“不就是放了你一次鸽子吗,那都是几日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至于这样斤斤计较吗?”
宣无岐慢条斯理地走到长桌旁,放下弓箭,言语挖苦道:“请你用个膳都得三迎四请的,表姐多大威风啊?你若是不想来直接递个口信就行,我又不是不能理解。”
“……”祝嘉林讪讪移开眼神,落日余晖在脸上照出些尴尬和羞恼,“我那不是忘了吗?”
“啧,你一句轻描淡写的忘了,就留我在冷风里足足等了你两个时辰?”宣无岐看都没看送上来的彩头,也不在乎是什么,咬牙切齿,“你可真是我的好表姐啊。”
这辈子只有别人等他的份,哪有他等别人,还吹了两个时辰,黄花菜都透心凉了,要不是因为她是他的表姐,以他的耐性,早就拂袖离开了。
祝嘉林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一边擦拭一边道:“那是事出有因,路上遇见一件事耽搁了,你就这么心浮气躁,半点都等不得?”
“我没什么耐心,不想等。”宣无岐姿态潇洒慵懒,话音一转便揶揄她,“出了什么大事啊,还能拦住我们祝大小姐的脚步?”
祝嘉林是个脾气火爆的急性子,除了会听林雨蓉这个舅母的话外,谁都不能左右她,不过也只是听进去五分,另外五分皆是凭她自己心意,肆意而为。
祝嘉林想起了那日的情形,“没什么,就是秦川阳那个家伙又在街上纵马了,惊了一位病美人的马车,正好我路过,就拔刀相助救了那美人而已。”
说到这里,她不禁回想起不久前将她抱在怀里的感觉,不由地心生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冰肌玉骨的女子。
摸着手里的腰肢如柳条一般细,盈盈一握,雪肤乌发,眉黛唇朱,姿容独绝,即便身上泛着药味那也是香的。
“病美人?”宣无岐挑了一下眉尾,神情十分讶异,“姜翌都缠绵病榻多久了,还能有闲情逸致出来逛街,就不怕死在半路上?”
祝嘉林皱了眉心,心里无来由地涌出一阵火,烧得她心烦意乱,语气不善,“和他有什么关系?”
闻言,宣无岐忽然失笑,调侃道:“不是你说救了病美人一次吗,燕京又有几个病美人?你自己喜欢人家求而不得,怎么还迁怒我呢?”
姜翌是当今的七皇子,其生母杨妃当年难产,他生来便带恶疾,药石无灵,自幼又因意外瘸了双腿坐在轮椅上,加上体弱多病,更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
按理来说,燕京多崇尚矫健高猛之美,民风开放,偏偏祝嘉林喜欢上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姜翌。
每次遇见,他时不时就得掩着白帕咳嗽,严重时,宣无岐几乎要怀疑他会不小心咳出五脏六腑来。
说到病美人,宣无岐的脑海里不置可否地浮现一个纤细的身影,心灵行至,他抬头看了一眼裴纤昧所在的阁楼。
雕花朱栏旁早已不见她的踪影,皆是些相貌面生的平民百姓。
宣无岐忽地蹙了眉,听到熟悉的“表哥”后,不曾有半分犹豫,拔腿就跑了回去。
祝嘉林有些意外他紧张着急的反应,方才她也听到那声绵软中带着尖细的“表哥”了,遂循着他刚才的方向望去,却只见一些陌生的看热闹的人。
真是奇怪,若她记得没错,宣无岐没有表妹,这个表妹是何处来的?
怀着心里的疑惑,祝嘉林也跟了上去。
*
自从宣无岐离开后,裴纤昧就一直乖乖地站在此处没有乱动,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彩楼高台的情况。
待看见那抹红色身影和垂到腰际的如瀑发丝,她竟觉得有几分眼熟,一时间不免多看了几眼。
那个时候,宣无岐已经拿起了一把摆放在一张长桌上的弓箭,也不知随手扔了个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想来应是银子。
裴纤昧看着他抬步走到红衣女子身后,约有十几步的距离,信然弯弓拉箭,停了几息后在那人的后一脚就放了箭。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没有看见,因为有人从身后拍了她的肩膀。
裴纤昧看得目不转睛,这一下拍肩吓得她心尖一颤,猛然回头,待看清来人后倏然退了一步,神色略有戒备,“你是那日的纵马之人。”
她是学画画的,记忆力极好,第一眼就认出这是惊了她马车险些令她摔倒的人。
秦川阳蓦然弯唇,吊儿郎当道:“哟,这不是我们两个月前,从江南回归京城的明国公府的二小姐吗?”
说话间,他余光瞥了几眼楼下正在交谈的宣无岐和祝嘉林,嘴角勾起坏笑,一步步靠近,“裴二小姐初到京城,怎么不叫个人一起呢?一个人怪孤单伶仃的,要不让本公子来陪陪你吧?”
话音一落,秦川阳身边的狐朋狗友一哄而上,一层又一层围跟在他身后,方才在转角迅速消失的深蓝色身影赫然在列,气势汹汹,压迫感十足。
秦川阳本就是存了心思想叫裴纤昧见识见识他的厉害,吃吃苦头,这才作出一副风流浪荡的欺男霸女模样。
那日回了府后,秦贺闵找了他,口口声声说让他带着赔礼去明国公府给裴二小姐道歉。
笑话,他堂堂吏部侍郎亲子,姑父是皇帝,姑姑是皇后,表哥是太子,表妹是公主,向来只有别人给他赔礼道歉的份,哪里轮得到他去?
秦贺闵不过是一个外来的养子,还敢在他面前置喙,真是过了一些好日子就忘了自己的来头了。
这般一想,秦川阳嘴角咧得越来越大,露出森森白牙,“裴纤昧,你上次惊了本公子的马,还让本公子痛失爱马,你就不该给点补偿吗?”
裴纤昧紧蹙眉心,他生得高大,仿若一座大山,她虽心底发怵,但条理依旧清晰,“你倒打一耙,那日分明是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当街纵马惊了我的马车,怎么能颠倒黑白呢?”
秦川阳不以为然,十分张狂,“小娘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在这燕京,本公子说白是白,说黑那也是白,你们说是不是啊?”
他身边的人立即附和起来,此起彼伏,“就是就是,我们亲眼所见,就是你惊了秦公子的马,还联合祝嘉林伤了那得之不易的汗血宝马,就是你有错在先。”
秦川阳一副二世祖的纨绔模样,像是得理不饶人、不得理更不饶人的人,脾气看起来很大,情绪也不稳定,动不动就加大音量,吓人得紧。
裴纤昧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远离危险,拢了衣袖遮住手里抱着的不倒翁,必要之时,她可以以此保护自己。
见状,秦川阳得逞一笑,他治不了祝嘉林,难道还治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吗?
裴纤昧一边观察秦川阳的神色,一边注意着楼下的宣无岐,尝试好声好气地与他友好交流,“秦公子,你若实在不愿登门致歉,好好说即可,我也并非蛮不讲理的人。”
他这样喜怒形于色的人,她又没有武功傍身,最好还不是不要硬碰硬,为今之计是先稳住他。
秦川阳见她这么宝贝手里那个丑不拉几的不倒翁,立时就要靠近裴纤昧夺过来,她骤然被吓得出了声,“表哥!”
他自诩算不上正人君子,谁若是惹他不痛快,他就把她/她在意的东西抢过来。
裴纤昧小脸微白,在他的步步紧逼下寸寸后退,在场之人皆听过秦川阳的名号,知道他是个混不吝的纨绔公子哥,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在京城里作威作福,各个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直到后背骤然撞到坚硬的红柱时,裴纤昧才知自己已退无可退。
而秦川阳见她撞柱踉跄,越发笑得不怀好意,她索性咬了牙闭上眼睛,双手握着方才买的不倒翁就砸了过去。
“砰——”
“咚——”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围观的人睁大了眼,尤其是秦川阳身边的人,嘴巴都张得滴溜圆。
秦川阳哪里知道一个娇小的女子竟有这般气力,一时躲闪不及,伸出的魔爪还没到手就将僵在半空停了一瞬,待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额头左侧传来一阵痛感,紧接着感受到一股温热。
他抬手摸了摸,触及黏腻的血色,立时怒不可遏,这般模样显得更加凶神恶煞,活像长着獠牙张开血盆大口的凶兽。
裴纤昧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手无措地向后探去,直到摸到红柱才有了几分安全感。
秦川阳再度抬起黑靴,身后却霍然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并伴随着一声怒喝,“秦川阳!”
他倏地一惊,猛地回过头去,一个紧握的拳头赫然迎面而来,直到右眼眼周传来一阵刺痛,他又才恍惚发觉了什么。
秦川阳一手捂住受伤的眼睛,一手指着奔赴而来的宣无岐,气得破口大骂,“你——宣无岐,你疯了吗?”
今日莫非是不宜出门,不然为何一左一右都相继受了伤,他不会因此破了相吧?
这般一想,秦川阳属实有点慌了,连忙取出帕子按住伤口。
宣无岐一把推开了他,拉着懵懵的裴纤昧挡在她身前,动作之干脆之利索,祝嘉林见状挑了一下眉梢。
宣无岐没有嬉皮笑脸时,眉眼沉下来隐隐笼罩几分阴翳,语气不悦,“秦川阳,男子汉大丈夫,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要不然咱俩来过过招?”
秦川阳是什么德行他知晓得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欺软怕硬,仗着家世权势在燕京横着走,谁也不放在眼里,行事张狂大胆。
但这样色厉内荏的人也很好对付,只要表现得比他更不好惹,他就偃旗息鼓了。
譬如此刻,秦川阳喉头瞬时一噎,犹如哑巴吃了黄连,听起来竟有几分委屈,“你看清楚,是我欺负她还是她欺负我?”
他在燕京差不多是横着走,却唯独惧宣无岐和祝嘉林两表姐弟,一个睚眦必报惹上会沾染一身骚洗不掉,一个仗着武功高强打得他还不了手。
秦川阳这一说,宣无岐的注意力立刻被他额上的伤口吸引,忍不住多瞅了几眼,犹疑了一瞬,“秦川阳,你的意思莫不是说,这伤是昧娘弄的?”
刚才他并未瞧见裴纤昧用不倒翁砸他的一幕,此刻不由心生诧异。
不仅他感到意外,秦川阳也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看起来一巴掌就能呼死的柔弱小姐,竟然一出手就让他出了洋相,这让他颜面何存?
对付不了宣无岐和祝嘉林也就罢了,若是一个初到京城的娇弱小姐也能骑在他头上,日后他这个“燕京小霸王”还要不要做了?
秦川阳一手揉眼睛,一手捂伤口,真是好不狼狈,“宣无岐,这一拳本公子先记下了,来日再和你算账,今日本公子不是来找你的,让开。”
说完话,他就要绕过阻碍去抓裴纤昧,宣无岐抬手拦住,皮笑肉不笑,眼里危险意味甚浓,“你想干什么?”
裴纤昧弱骨纤形,玉柔花娇,即便真弄伤了秦川阳,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况且她自幼体弱,又不曾习得武功,便是生气动了手,这软软绵绵的掌风落下来之际,恐怕率先闻到的是这清苦药味里隐隐透出的清甜馨香,而非巴掌耳光。
思及此,宣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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