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悍妻
“唉哟，这下可有好戏看了——等着瞧吧，王家和高家翻不了身咯。”
压低的议论声犹蜂群般嗡鸣。
高无定骑在马背上瞪向人群，手中马鞭紧握，克制住一鞭子将这些说闲话之人打上一顿的念头。
小国舅爷王荣驱马上前朝他缓缓摇头，低声劝道：“莫与无知百姓一般计较。”
高无定咬紧后槽牙，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余光瞥见沈思漓换了鲜艳宝蓝色华服，气定神闲地径直上了马车。
车驾后头，十几名赌坊伙计身着单薄里衣，双手遭厚重铁环紧紧禁锢着，赤脚踩在雪地上，严寒将他们冻得青紫蜷缩作一团，左右两侧各一队府兵看管押送，严防死守这些伙计抽身逃脱。
队伍最后头其中一辆木板车运送着四具梆硬的尸首，另一辆则整齐摆放两口大箱子。
家丁在队伍末尾敲响锣鼓，高声喊着：“王家城东赌坊长随，欺上罔下，卖主求荣，构陷东家，送由大理寺严查不贷，早日还王家清白。”
王荣见沈思漓有意将案情宣扬出去，心中猜想此举是告诉百姓此案另有内情，百姓们就不会一个劲地声讨承恩侯府草菅人命。再者说全胤都百姓谈论及此事，或许有不为人知的内情浮出水面。
定安侯府车驾一路敲敲打打到了天牢大门口。
大理寺少卿苏如是此刻正在天牢提审李大东，一听定安侯夫人亲自押送共犯已至天牢外，一时摸不清什么路数，迟疑地看向角落那位矜贵少年。
不待他开口，少年搁下茶盏微一颔首，苏如是只好前去查看一番。
他办案多年，惩处的王公贵族不下其数。那些家属来天牢不是夹着尾巴做人就是觉得丢人遮遮掩掩的，像定安侯夫人这般大张旗鼓的阵仗甚是稀奇。
“苏大人办案辛苦了，”沈思漓迈下车凳对苏少卿行礼，眉目含笑对眼前身着红衣官服的年轻男子说，“我想着大人办案人证不足，这不，连忙让王家搜罗了赌坊里所有的伙计，您好逐个问话过去。还有那受监禁谋害的何家两兄弟以及自刎的两个看守的尸身，我也一同给您送来了，大人可得找个经验老道的仵作好好地验一验尸，仔细瞧瞧可否有别的什么身份。”
“啊？”苏如是怀疑自个听错了，头回遇着上赶着送人证的，不禁生问，“高家这是与王家分道扬镳了？”
“大人误会了，国丈与我家侯爷是被冤枉的，我们两家自然要配合苏大人办案。”沈思漓忍俊不禁笑起来，凑近了些口吻隐秘道，“听王家嫂嫂说里头关着的那个伙计面生的很，虽是记录在名册上却不曾见过。大人您可以找个面貌相似之人，让这些个伙计认一认，便可知晓里头那个到底是不是在说谎。至于何姓死者，我这儿有一份口供，想是大人用得上。”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哪能不晓得眼前这位年轻夫人的打算。
苏如是乐意之至，招呼狱卒把人带进去，声音朦胧说：“人证在天子百官面前当堂指认承恩侯，这份口供又能说明什么呢？”
高无定收到信号，抬手一挥，府兵将人送到天牢大门口。
“苏大人不觉得奇怪吗？”沈思漓并不回答，反问道，“赌坊前掌柜李大东面色饥黄，手脚毫无劳作痕迹，他的话又能信几分呢？”
苏如是一脸讳莫如深：“沈夫人可有别的证据？”
“没有。”沈思漓耸肩挑眉，理直气壮道，“我想请苏大人给我家侯爷争取些时间，我会想办法找到实证的。”
“好说好说。”
她微一抬手，莫莉捧上两个红木匣子上前，郑重其事道：“一份是定安侯府近三年来被安插细作签字画押的口供，另个匣子则是王家赌坊伙计初次审问的口供。其中所言具能证实两位侯爷是遭人设计陷害，还请大人明察秋毫，还我家侯爷与国丈一个清白。”
苏如是打开匣子翻看了一两页，渐渐收敛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语焉不详问道：“沈夫人尽数交托线索，就不怕本官办案不公吗？”
沈思漓笑容和善，压低了嗓音轻声细语道：“苏大人与陆家姐姐有过婚约，您怕是比我还要急切想知道暗中指示魏检之人吧？”
鲁老国公在世时曾为孙女定了一门好亲事，若鲁国公没有深陷赌局，陆姐姐与苏如是如今该当是一对神仙眷侣……
苏如是被戳破心事，神色陡然一凛，继而哂笑一声：“夫人与侯爷情深意笃，这又是口供又是人证的，本官也不好不领情。这样吧，本官卖您个人情，准许让您与高大统领见上一面。”
“那当真谢过苏大人了。”沈思漓喜不自胜，侧身眼神示意让人把大箱子搬来。
“这、这里头装的是？”苏如是见沉甸甸两大箱物件，不禁一阵愕然，干笑两声含糊道，“光天化日之下，沈夫人可莫要做些行贿之事。”
沈思漓不以为意道：“这天寒地冻的，不过是我这个为人妻子的一些心意罢了。”
苏如是还想开口，沈思漓笑盈盈地递上一封加盖着东阳长公主私章的信纸。
上面只写了四个大字：让她进去。
苏如是看完后生生把话咽了下去，腹诽好一招先礼后兵，测过身子只许沈思漓一人和两个大箱子进去。
高无定和王荣肉眼可见地失望，不过他们中起码有人能见上就已经很满足了。
沈思漓一脚踏入天牢，一股腐臭和潮湿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紧蹙着眉用帕子挡住口鼻，打量着四周厚重青石砌成的墙壁和牢房精铁制成的柵栏。
牢房逼仄昏暗，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吱吱”几声，一只耗子猝然从栅栏一扑而下，窜过长道钻进牢房细缝。
沈思漓险些踩到它，倒吸一口凉气时腕间一对阳绿翡翠抬手间清脆作响。
幽暗的牢狱中掀起一阵骚动，牢中不少刑犯许久没见过女人，扒在柵栏上对她说着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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