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七章
破晓时分，雪没有停，白了漫漫宫路。
莫贵妃抱着孩子，那孩子已经冰冷，一双小手紧紧抓着她的母亲的手指。他紧闭着双眼，无论母亲怎样呼唤都无法再看一看这个世界。
她的哭声撕扯着整个皇宫，皇宫上空乌云密布。
地上寒凉，但是她已经无暇顾及，往日的风光在此刻崩塌。所有绮丽的事物，触碰到她，立刻破碎。
她嗫嚅着开口，仿佛喉头缀着千斤的铁。
“他昨日，还在对我笑呢......”
荀明蹲下去，揽住她，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开口，她自己也是母亲，感同身受太过痛苦，心中清楚，旁人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荀明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小了下去，那日的心绪又涌上心头。
凌琰却从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对劲，急忙问：“既然宫中对于风寒已经做好了防范措施，皇子怎会......”
荀明摇摇头，道：“太医甚至仵作无论看多少次，都声称是因风寒而死。莫贵妃她......始终不能接受。”
雪越堆越厚。
莫贵妃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抱走，发出痛苦的哀嚎，令人揪心。她追着远去的人，双手拼命向前伸着，企图够着那一点已经熄灭的念想。
她双眼逐渐暗淡下去，无论身边的人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荀明让人端上安神汤，她一字未言语。
“果然......留不住吗？”
她轻轻道。
主座上的梁帝皱眉询问：“你说什么？”
“留不住啊......她说的没错，留不住啊......”
荀明立刻问：“‘她’是谁？你见过谁？”
她立刻询问莫贵妃身边的青花，只见那婢女也是和她主子一样的神色，仿佛提线木偶一般。
荀明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仿佛皇城上方被一个巨大的眼睛盯着，她转头望向梁帝，却发现，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感情。
仿佛只是在观望一幕剧，仿佛刚刚被抱走的不是他的儿子。
她立刻浑身发寒。
说到此处，荀明打住了话头，双手抱臂，仿佛那日的寒冷再次侵袭了她的身体。
凌琰久久不语，对于她们种种经历，她无法从中分析逻辑关系，因为本就是一种......怪异的关系，没有任何逻辑。
此时，侍女走进来，道：“皇后娘娘，陛下那边传话来了，说是将贵妃全权交由您处理，现在正关押在偏殿。”
荀明拉住凌琰的手，问：“你想和我一起去吗？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琰点头，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外头的天空暗了下来，跑马的人已经变少。
她忽然觉得，有一根巨大的线，将她与这个时代的人和事串联起来。
特别是荀明讲了她与莫贵妃的事情之后，她的心中十分怪异，却又无法明确表达。
凌琰想起来，自己穿越到大梁之后，有一段时间曾经疯狂查阅关于这个时代以及前朝的信息，翻阅无数典籍之后，她发现了一个规律。
这个朝代在现在的历史上是一段并不存在的时代，所以现代的历史书中并没有记载。可是在这个朝代她可以完整地查阅到有关于这个朝代之前千年的典籍，它们被条理地记载在史书之中。
那些历史熟悉又陌生，却完整到令人难以置信，仿佛是一个构成严谨的链条。
【或许，这并不是单纯的穿越】
【我不是投身进了单线性的时间，而是来到了另一个平行维度的，不为我们所知的历史的长河之中。】
忽然，她的脑中恍惚了一下，立刻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所吓到。
荀明见她神情怪异，停下脚步等待。
路上，荀明接着刚才的话头接着讲述。
皇子离世之后，莫贵妃的精神头一日比一日差，她宫中去太医院取乌子的量一日比一日大。起先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伤心过度，暂时借助其它手段来达到心理上的疏解。
直到有一天，莫黎的寝殿进了两位太医。
那日，荀明也在，她收到太医院的消息，赶到莫贵妃的宫中。
“恭喜莫嫔娘娘，您有喜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莫黎除外。
莫贵妃更是表现出了几近癫狂的模样，一会儿哭一会儿拉着妹妹的手笑。
荀明看出了一丝不对劲，立刻让太医为其诊治。
太医只是把脉良久，最后告诉她，莫贵妃的脉象并未有异象，应该只是因为皇子离世而悲痛过度，本人还未从中解脱，心气淤积导致的阴晴不定。
诊了还不如不诊，荀明心中烦躁，随意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两位太医战战兢兢出了门。
她看着抱在一起的俩姐妹，默默离开了此处。
不久后，便传来了莫贵妃已经恢复神智的好消息，宫中宴会上再见到这位老朋友的时候，荀明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莫贵妃还是老样子，像是一朵妖艳的花。
甚至对待荀明那不可一世的态度也和从前一样，她不禁有些怀疑，前些日子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她询问梁帝的意思，他只是淡淡回应：“宫中有了新的孩子，还是亲姊妹的，她自然高兴，总不能让她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吧。”
荀明心想也对，便渐渐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二人来到偏殿，里头十分昏暗，陈设简单。
最里头厢房的榻上，躺着一个瘦削的人，是莫贵妃。
两人的进入并没有引起她的兴趣，她灰暗的眸子只是轻轻转动了一下，暴露在被褥之外的手腕已经干瘦如枯竹。荀明将那双手腕轻轻放回到被褥之中，随后和凌琰一同找了两把椅子坐了下来，遣退了屋内的所有人。
她的发丝随意披散着，双眼空洞无神。
但还是开口：“怎么了，皇后，来处理了我吗？”
荀明静默良久，决定还是说实话：“陛下说，将你全权交由我处置。按照宫规，你确实该被赐酒，但是我不准备这么做。”
莫贵妃咳嗽了好几声，仿佛要把肺一同咳出来，她喑哑的声音听上去全无平日里的高调明媚。
“哼，为什么？你不是就等着这一天吗？我们斗了那么多年......”
荀明摇头：“你也说了，我们相识多年，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所以，那种手段低劣的局不可能是你做的。莫贵妃，是有人指使你吗？”
榻上的人沉默着，不知是在想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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