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伊苏阿
直到天空变成了深蓝色,闵疏才到了家。
闵疏吭哧吭哧地走进小镇,说是小镇,其实他住的地方就是个因纽特人聚集的小村落,总共就三十口人家。格陵兰岛上基本没有植物,为了给这个除了雪还是雪的地方添上一点儿亮色,居民们的小木屋大多会涂成鲜艳的彩色。
蓝色,橙色,黄色等等五颜六色的小房屋坐落在一座小山坡上,屋檐覆盖着薄薄的积雪,背后是深蓝色的天空,美得像幅油画。
只可惜房屋的窗户里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纳努克一家是小镇上除闵疏以外最后的家庭,由于近年来天气变得格外寒冷,其他人在这几年都陆陆续续离开的小镇。向气候更加温暖的格陵兰岛南部迁移,有的是去其他城市投奔亲友,有的是去首都努克做买卖,都无一例外地再没有回来。
闵疏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且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小镇这几年确实越来越不景气,不仅没有医院学校,连最基本的暖和电都快供不上了,如果不是闵疏这种佛系等死的人,呆在这儿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闵疏看着空旷无人的小镇,叹了口气,往山坡上唯一的光源走去——
那是一栋通体红色的建筑,由一间小房子连带着一座塔楼组成。塔楼上有点掉漆,塔尖上有些突兀地挂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灯牌,明晃晃地写着「中餐厅」三个大字。
不过有几截灯管被冻坏了,’中餐厅’现在变成了’中餐丁’。
不过现在也没客人,闵疏也就懒得去修了。
卖给他这座屋子的是小镇唯一的基督徒,本来是准备在小镇传教的,可惜这里的纯血因纽特人大多信仰古老的萨满教,因此他的传教非常不成功。
闵疏提出想在塔楼上挂上中餐馆的招牌时,基督徒原本很不愿意,但是在闵疏招待他吃了顿热腾腾的水煮鱼后小老头改变了注意,还亲手帮他将招牌挂了上去。
闵疏抬起已经冻僵的脚,艰难地埋过门口的雪堆,在早晨才铲过雪的地上终于可以加快脚步。他走进院子里,先是查看了一下门口被漆成大红色的邮筒,果然里头空空如也。
见状,闵疏叹了口气,倒也算不上失望,毕竟随着小镇人口的迁移,递信的邮差也有许久都未见过了。意外滞留在岛上之后,闵疏也为回国做了诸多努力,在签证快到期时还给最近的华国大使馆写了信,可惜信寄出去后就石沉大海,到现在都音讯全无。
闵疏其实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查看邮筒只是习惯。他将邮筒关好,转身走向中餐厅的大门。
一拉开大门,屋内温热的暖气立刻扑面而来。
闵疏麻木的面皮终于得到了缓解,一把扯下围巾,张嘴就开始嚷嚷:
“婆婆,我回来啦!外面好冷好冷,我的腿都冻僵啦!“
他说的并不是中文,而是一种因纽特人的语言,这是他跟当代人学的。
塔楼里空间不算大,石制的墙壁内嵌着一个巨大的壁炉,前方铺了雪白的皮毛地毯——这曾经是一张完整的北极熊皮毛,是镇长依克离开前送给他的。地毯旁边是一把制作精巧的木制摇椅,上面坐着一位老妇人。
纵然在温暖的室内,她也穿着厚厚的皮毛衣物,裸露在外的皮肤是略深的黄色,手部和脸部的皮肤上都带着饱经风霜的沟壑,黑色的头发编成两只粗大的辫子,垂在妇人宽大的肩膀两侧。
妇人的名字是伊苏阿,在闵疏认识她时就已经八十多岁了,她的家人都早逝,自己一个人生活在小镇上,是闵疏中餐厅的常客,特别喜欢吃软嫩的蟹黄豆腐。
眼见着镇上的人越来越少,闵疏便干脆将婆婆接过来一起住。
见她似乎是睡着了,闵疏靠近了些:“婆婆,你睡着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妇人从昏睡中醒了过来,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向了闵疏。
“啊——” 妇人的反应有些缓慢,细小的眼睛渐渐爬上笑纹:“闵,回来了?”
妇人虽然不说华文,却可以非常标准地说出「min」的发音。
“是啊婆婆,” 闵疏有点撒娇般地道:“我都被冻僵了!”
妇人用因伊努图克语说:“快把衣服脱下来,把裤子搭在火炉边,用毛巾擦一擦——”
闵疏依言走到里屋将裤子脱了下来,他穿了两条裤子,一条是当年上岛时斥巨资购买的羽绒裤,还有一条是因纽特人传统用于防寒的海豹皮裤子。在雪地里走了一转,两条裤子都已经冻地硬邦邦的了。等暖气将上面的雪融化,湿淋淋地贴在皮肤上会更冷。
闵疏快速将两条裤子都脱了下来,挂在了壁炉旁的架子上——火堆的热度可以快速将裤子烘干,同时还能软化被冻硬的海豹皮。
在缺乏取暖手段,在缝制衣物时纽因特妇女常常用牙齿软化皮毛,因此她们中的许多人的牙齿都会早早腐败掉落。伊苏阿婆婆的牙齿也不好,闵疏将衣服脱了,穿着轻薄的毛衣和家居裤走出来,向妇人问道:“婆婆,今晚我们吃烫饭吧?”
伊苏阿婆婆却没有回答她,而是将闵疏招至身前,伸手触摸他纤瘦的肩膀,嘴里说出一串伊努图克语。
“Surusikuluk,Surusikuluk”
她说着一串伊努图克语,闵疏听出了那是什么意思。
“可怜的孩子,” 妇人心疼地抚过青年瘦削的脊背:“可怜的孩子——”
闵疏有些无奈:“婆婆,我没事,别担心。”
他生下来就这么多病,身体自然发育得不好,骨架小,体重也过轻,不过好说歹说长到了177cm,闵疏已经很知足了。
不过他在亚洲人中都过于瘦弱的体格在世代与寒冷抗争的因纽特人眼里显然更显得可怜,闵疏的体型比因纽特族的一些成年妇女还要小上一圈,也难怪伊苏阿老是爱念叨。
“我真的没事,婆婆。” 闵疏扶着妇人往后边儿的餐厅走,一边走一边安慰她:“你看,我今天不还走到港口了吗?”
闻言,伊苏阿看了他一眼,又说出一串伊努图克语。她说得太快,闵疏没听懂,但是从表情中也能看出伊苏阿对到港口的那一小点儿路十分不屑。
闵疏:……
他忽然想到可以靠着几块冻鱼肉出海几天几夜最后带着鲨鱼回来的因纽特族男人,顿时沉默了,不得不承认他在这群可以肉身和北极熊搏斗的种族眼里比小鸟还脆弱。
闵疏将妇人扶到餐桌边,就转身去烫了一碗热腾腾的烫饭出来。
烫饭是用清淡口味的鱼汤煮的,里面加了咸肉丁,冷冻的豌豆玉米,和一些珍贵的绿叶蔬菜,一起小火煨得浓浓的,每一颗米粒都吸满了汤汁,变得香甜软糯,正合伊苏阿的胃口。闵疏还从地窖密封的泡菜坛里捞出了一小碟泡菜,将前一天吃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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