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魂归北疆(八)
北疆地广人稀,城镇都聚集在一起,西南环山,东北则是成片草原与戈壁。
远远看见北疆的城镇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城门。
与京城不同,北疆的城门非常高,墙头并无瓦片装饰,看上去是成片的极简石块砌墙,竟比京城还要庄严肃穆。高墙之下的城门很小,即便大开着也仅够一辆马车出入。
“我没眼花吧?那是谢之翎与苦豆不?”城门口的士兵揉了揉眼睛问。
门另一侧的士兵也转头望过去,眯着眼看了会儿,忽然喊起来:“是!是!是谢之翎和苦豆!”
玉问泉本来还在望着城墙上头拿着弓箭巡防的士兵,忽然眼角瞥见城门处忽然涌出来一群人,她忙勒住缰绳,下意识转头去看谢之翎。
谢之翎则是翻身下马,迎了上去。
他似一块溪中岩石,被奔涌而来的溪水包围。
玉问泉还未反应过来,只见苦豆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与谢之翎一同浸入那条溪中。
“真是你啊!不是去京城过好日子了?怎么回来了?石叔前两日还念叨呢,说你怎么许久未来信了!”
“苦豆是不是长高了?功夫可有退步?”
“说是去京城过好日子,怎么见着还清瘦了些......”
一群士兵将二人围着,左一句又一句,连话口都不给二人留。
玉问泉这才回过神,北疆军也兼顾城防事宜,是以这里的士兵应当都是谢之翎的旧识。
谢之翎被众人围着,这队伍也无法行进,只能停在原地,她坐在马上觉得不自在,想下去。但这段日子里,她每次下马都由谢之翎搀着,被惯得娇气不少,这会儿低头看了一眼——马还挺高的......
“诶?这位是?”忽然有士兵看向了谢之翎身后正犹豫该如何下马的玉问泉。
她还戴着帷帽,但看身形显然是女子,士兵们的声音忽然小了许多,他们似是想要“窃窃私语”,但军中人嗓门都大,即便他们夹着嗓子,说出的话也还是被玉问泉听了个一清二楚。
“听说谢之翎在京城娶亲了,这莫非就是那玉小姐?”
“他竟将京城里的大小姐带到北疆来了?咱们能伺候得好吗?”
“瞧着倒不似弱不禁风的模样,应该不会走一步咳一声吧?”
什么“走一步咳一声”?玉问泉蹙眉,难道在北疆人眼中,京城人便是如此柔弱吗?
她原想自己下马,好让士兵看看她并非是什么弱女子,但......这马实在有点高......
倒也不必逞这个强。
她抬起手悬在马头边,隔着帷帽去看谢之翎。
众士兵都面面相觑,不知她要做什么,只有谢之翎习以为常地上前,掌心向上接住她的手。
玉问泉就这样在众士兵惊讶的目光下被谢之翎搀着下了马。
谢之翎待她站稳后,小声道:“这些都是从前营里的兄弟们。”
玉问泉点点头,抬手将帷帽摘了,向士兵们行了个礼。
一群大老粗没见过什么京中的大小姐,更没见过玉问泉这样貌美的娘子,顿时都看呆了,甚至没想起要回礼。
“这......这是谢之......哦不......谢夫人?”有个士兵讷讷开口道。
玉问泉点头道:“是,恰逢......”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恰逢夫君回乡扫墓,我便与他一同前来,多有叨扰了。”
士兵们纷纷回过神来,忙摆手道:“不叨扰不叨扰......”而后都垂下手看着玉问泉,脸上神色各异,有好奇也有痴望。
谢之翎脸色有些臭,上前半步挡在玉问泉面前,对士兵们道:“既已打过招呼了,就都各自忙去吧。”
士兵们将他的话当耳旁风,仍站在原地不走,谢之翎只好上前一个个踹:“回去守门!当心我告诉石叔!”
听他拿石大塔出来威胁,众士兵们才一边嚷着“小气”一边散开了。
马车与行李队伍缓缓驶入城中,这路不长,但四面八方都有同谢之翎说话的,队伍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停下,待到住处时已过了正午,行李车上还多出来许多野味与蔬菜。
“北疆虽地广,但城镇相对集中,是以当初建城时,娘说要将屋子尽量做得一样大,以免大宅子过于占地方,挤占百姓的住处......”谢之翎一边打开小院的门一边解释。
玉问泉看着面前的院子,进门是一小块空地,墙角堆着腌酸菜的坛子,地上只有几块破碎的大石板压着,其余泥巴地上长满了杂草。
她拎着裙子,忽然有种往日重现之感,似是回到了大婚当晚,她穿着婚服看着一片荒芜的谢府。
谢之翎径直踩过杂草进了屋,玉问泉刚要跟上去,就见他拎着一把椅子出来了,走到石井边打水将椅子洗净了,又用帕子擦干,放在了她身后。
玉问泉觉得好笑,对谢之翎道:“我没那么娇气,同你们一起收拾吧。”
谢之翎不听,非要她坐下,玉问泉只好坐在椅子上看谢之翎几人忙进忙出。
有街坊听到动静赶过来,进门先同谢之翎一番寒暄,而后又看向玉问泉,谢之翎每每介绍完玉问泉便转身继续收拾去了,留玉问泉同街坊们说话。
好在玉问泉在京中时便常同街坊邻里们说话,北疆的这群街坊也并无恶意,性子都极淳朴,说起话来也很有意思。
“我们阿羽性子是极好的,你嫁了他是吃不了委屈的......”巷子对面的婆婆拉着玉问泉的手道。
“阿羽?”玉问泉好奇。
“你还不知道呢?”身侧另一个大婶听她这么问,一下子便来了劲,忙拉着玉问泉的胳膊,正要扯向自己,又似是忽然想起玉问泉是京城来的大小姐,忙尴尬地松了手,有些害怕地看着玉问泉。
玉问泉笑着往大婶身边靠了靠,问:“怎么说?”
那婶子见她如此和善,便又放下心来,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除草的谢之翎,小声对玉问泉道:“我们都是粗人,不识字,总记不住阿羽的名字,后来谢大哥......就是阿羽的爹......你晓得吧?”
玉问泉点点头:“我知晓的。”
“诶、诶,知晓就好,谢大哥说阿羽的名字有羽毛,就是鸟尾巴上的那种毛,所以我们就叫他‘阿毛’,但他说难听!”
旁边的婆婆适时插嘴道:“是哟!不许我们那样叫,小石头逗他,一直叫他‘阿毛’,他气得追着小石头满城跑......”
“小石头”想来便是那位“石叔”了,玉问泉听得饶有兴致,道:“后来呢?”
“后来追不上呀......”大婶想起往事,脸上带着笑,用手在面前比划道,“他那时才丁点大,跑不过石大哥,便回院子里哭,哭得震天响哟!那夜大家都睡不好觉......”
玉问泉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回头看了一眼谢之翎——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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