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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路太子被未婚妻正法了》

66. 刹水妖市

是夜,暴雨如注。

雷电威慑,在脚边震荡,整个拂荒城成了一座半化不化的泥城,在黑夜与亮昼之间反复横跳。

仿佛是压抑许久的春潮,在动荡中苏醒惊蛰。

拂荒城,出关口。

今日离城的人不多,楼高的船只隐匿在雨幕之中,只有船舱内星星点点的灯火,被泼也似的雨水模糊,宛如游荡在海上的金色幽灵。

“把鱼符都拿出来!兜帽摘下,露脸!”

身披黑甲的修士声如洪钟,盖过天地沆瀣一气的奏乐,堪比雷声,“一个一个上船!快点!鱼符都拿出来!”

暴雨交响,长队里却泛起波纹似的议论。

“咦,今日查令的看着怎么和以前的不一样呢?”

“傻子,喏,那,那么大个旗子你认不出来?这是来抓人了。”

“狴犴宫?”那人微微皱眉,“谁啊,这么大排面。”

话未毕,他脸色一变。

“不会是……”

“就是。”

估计是嫌那名字太晦气,谈话的两人都倏地闭上嘴,默契的没有继续。

又是一道惊雷,震天撼地。

车轮骨碌碌碾过积水的青石板,一个清瘦的身影披着油纸雨衣从马车上下来,偌大的兜帽盖住脸,只留一个尖尖的下巴。随行的两个丫鬟模样的人,也一起站到了队伍的尾端。

很快,修士紧凑的声音压了过来:

“鱼符鱼符!摘下帽子!露脸!”

一旁的丫鬟赶紧道:“大人,我家小姐身子骨虚,惧风,鱼符可以,这帽子就别摘了,成吗?”

她的语气哀求,吸引了辅佐的拂荒卫兵,一些人聚过来,立刻认出了兜帽底下的人,“二小姐!”

柏如鱼抬起头,露出苍白清丽的面颊。

两颗眼瞳硕大且漆黑,初见无碍,直视久了,便会感到心里发怵。卫兵道:“这是柏府的二小姐,可以放行。”

“不管是哪个府的几小姐,狴犴令行,城中有嫌犯流窜,不得随意放行!”修士的口气硬邦邦,不容置疑道,“摘下兜帽!”

僵持之际,连卫兵也哑了声。柏如鱼沉默几许,抬手摘下兜帽,密集的雨珠很快打湿发丝,将她薄薄的脸打的宛如金纸,那些未愈的伤痕更加触目惊心。修士容色冷峻,举着明灯探照,一寸寸扫过,最后挥手:

“过!”

丫鬟应声,赶紧替柏如鱼戴上兜帽,手搭凉棚,一只脚踏上了艞板。

“等等。”

丫鬟心里一咯噔。

转头,隔着厚重的雨幕,喻卜抱臂站在不远处,显然是目睹了全过程。

他的视线仿佛长了牙齿,紧紧地咬着丫鬟,一刻也不放松。

他抬了抬下巴,修士立即心领神会,上前厉声:“你们两个,过来!”

丫鬟乖顺上前,内心则是在飞速思考。

余光瞥见喻卜大步走过来,她忽然记起某位擅长易容的逃犯说过,此人在狴犴宫中常负责验尸查案,目力超人,极善摸骨,一旦碰到脸,所有的伪装都将如剔骨剥肉,不复存在。

心念电转间,喻卜已经星移电掣般伸出了手!

眼看就要碰到鼻梁。千钧一发之际,另外一个丫鬟身形瞬动,匕首压到柏如鱼的脖颈处,扬声喊道:“退后!”

被摸骨的丫鬟眼睛一闭,心道完蛋。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

普陈无法理解自己的师妹,原因有三。

一,他无法理解她的性别。虽说是师妹,却扮得天衣无缝的男装当了他八年的师弟,愣是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期间修行,共宿,日常起居,光是想想这里面的关窍,普陈便感到后颈发麻,难以置信。

二,他无法理解她的行事。就比如说刚刚,他们躲在秘境里,这是毫无道理的,因为迟早要出去,现在躲着,也只是延迟了被抓的时间,顺便惹怒那位狴犴宫的大人,可谓百害而无一利。

三,也是最头疼的,他无法理解她在想什么。

普陈站在码头前,看着房璃挟持着柏墨临的傲然背影,周围一片黑压压的修士,雪亮的剑光翻腾,他的脑瓜子也嗡嗡的疼。

他掐了掐眉心,有些崩溃:“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

半路丢下他一个人引开战力,敢情就是为了去找柏墨临,行此挟持性命之法??

先前柏墨临不是没有隐晦的提过,但那个时候房璃拒绝了,态度叫一个义正言辞。

和如今这副嘴脸,不能说判若两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房璃并不理会他,只将刀刃摁在“柏墨临”的脖颈,没留余地压出了一条血线,对着一圈官兵道:

“让开,否则大家都得死。”

不要。

不要说这么反派的台词啊。

普陈无法形容内心的绝望。

背着这罪名让他每一日都过得十分煎熬,只恨不能尽快找到真相洗脱。房璃却恰恰与他相反,不仅压根不在意,还反过来加深印象,何其不可为!

卫兵已经顺着房璃的思路恍然大悟,恨道:“方才你站在二小姐身后,定是你一路挟持!贼人!狴犴宫在此,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我就擒?”房璃失笑,看向柏如鱼绷紧的表情,微微挑眉,“那就看,是我先被擒。”

她抬起匕首作势要刺:“还是你们的二小姐先死?”

众人退至包围圈外,远远地看着这一幕,惊慌的议论宛如一层无形的压力,施加在所有狴犴宫的修士身上。

氛围一时僵持。

“别信她的话!”

喻卜大喊,“此女狡诈,救过她两次,和柏墨临定然关系非凡。二小姐,同流合污不可取,你现在悔悟,还来得及!”

柏如鱼木着脸,眼珠缓缓挪移。

“悔悟。”

她拔高音量,慷慨激昂,“是,我悔悟!”

“是我柏二无勇,早知她会以我胁迫诸位,在她向我举刀的时候,我就该一头撞死!”

喻卜:“……”

不,他想要听的不是这个。

房璃拿脚尖碰了碰柏如鱼的小腿肚,收着点,人设不对,演过了。

听着柏如鱼一番悲壮之言,除狴犴宫以外的围观者脸上皆是感戚难当,有几人顶着雨水抓住修士的手臂颤声:“大人,二小姐是好人,你们要救救她啊!”

喻卜听见了,绷着脸;

房璃听见了,心中喊了声抱歉。

艞板附近多是拂荒卫兵,认得柏墨临的脸,不肯伤她,被逼的步步后退。眼看着就要上船,这时房璃耳尖一动,某种熟悉的预感如同冒头的针尖,还没现出形状,便听见身后响起:

“璃姑娘。”

足靴缓缓踏过积水,泥点漂浮在周围,没有一滴溅到靴子精致的缎面。

“几天不见,别来无恙否?”

一字一顿,字字咬牙。

语气间冷意弥漫,像是要把倾盆的暴雨都凝冻,可见恨之深切。

瞥见普陈古怪的视线,房璃才意识到自己在笑,唇角轻轻扬起,像阳春的一弯柳叶。

她披着油纸衣,雨珠在身上溅出白漆似的点,房璃挟持着柏墨临稍稍转身,扭头,对上徐名晟掉冰碴的视线。

他寒声笑了一下,腮帮子发紧,说出口的语气却温和似泉:

“傀儡造价昂贵,你毁了我三个,不打算赔付,还想逃债么?”

“事急从权之举,何况,三个傀儡换一镇一城,这样好的买卖,徐大人说的这么生分,”她道,“才叫人寒心。”

雨水瀑布般从兜帽上滑落,深深浸入房璃的发丝,面颊,衣身。

易容用的黄泥脱落,于是徐名晟看见了那些尚未痊愈的伤:网纹一样的痂口从房璃的脸延伸入衣领,仿佛打碎过再重组。偏偏,神情风轻云淡,甚至还有余力微笑。

徐名晟紧紧地盯着她,半晌发笑,“我说过,事情结束以后,我会亲手逮捕你。”

“我也说过,”房璃回视,黑夜沉在那汪浅色的眼瞳里,语气轻缓,“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磅礴的雨幕忽然撕裂,扭曲,破碎,旋转。

可怖的灵力威压自徐名晟脚下顿起,喻卜寒羊心知自家主子这回是真怒了,还没来得及出声劝阻,旁边的拂荒卫兵便齐齐惊慌道:

“大人不可!”“柏二小姐还在那妖女手上!”“犯人是该抓,二小姐何辜,大人不可!”“三思啊大人……”

“……”

看着徐名晟逐渐走向锅底的脸色,房璃只觉得十分有趣。

笑意憋在唇角,化作流光从眼尾溢出。

只是阑风长雨,没有人能看到。

她嘿嘿一笑:“徐大人,民意不可违啊,你就放我走吧。”

徐名晟静默。

他抬手,握住剑鞘,在喻卜和寒羊震惊的目光中缓缓拔剑,寒芒指向房璃,气势逼人。

徐名晟的本命剑并不带在身边,所佩皆是普通灵剑。即便如此,那把剑在他的手中,也仿佛九天寒霜,凌冽不似凡物。

“你救过柏墨临两次,与她的恩情非常,”他看着,少女的发丝在水面反光中飞扬,一字一句,“我怎知,这不是你与她是的合作?”

“大可以试试,”房璃握着匕首轻松写意地压进一步,瘦长的血流自雪白的脖颈缓缓淌下,语气轻俏,“就看徐大人肯不肯拿人命赌了。”

拿人命赌。

金蟾镇时,房璃敢借镇上百余口人的性命与乞丐相赌,她是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同时也确信,徐名晟绝对做不出来。

正因此,她才有了和狴犴宫使者叫嚣的资本。

她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从头到尾,狴犴宫要抓的都是同光宗普陈,而她普璃顶多算个帮凶。

为了一个帮凶赌上一条珍贵的人命,这样的账不用算,房璃心里都门清。

“你可知,从未有人,能从我的剑下逃脱。”徐名晟维持着那个姿势,却见房璃嗤笑一声,毫不在意这句威胁,眨眼道:“那我岂不是太荣幸了?”

“……”

场面僵持之际,身后的灵舟发出沉闷而悠长的号角,普陈心领神会,就地画阵,金光骤开,一根无形的锁链蔓延伸向灵舟。

房璃一只手握着匕首摁在柏墨临的身前,另一只手举起,歪头弯了弯五根指头,转移阵的金光将她淹没。

“再见,名晟君。”

她消失的第一时间,徐名晟立刻放下剑,对下属道:“跟紧这艘船。”

话音未落,水面上疏忽一闪,已然空空如也。

徐名晟:“……”

“宫主,他们的转移阵大概直通驾驶舱,用灵舟自带的转移阵逃走了。”

寒羊越说越心惊,“他们并非打算上船逃跑,而是直接……劫船。”

徐名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船……”

“那船是空的。”

视线一转,花湘玉站在街上,油纸伞微微倾斜,天雷滚滚。她的容色微峻,朝着徐名晟福身,道:“这是柏府船队闲余的船只,老身管教不严,叫墨临得了船钥,这才和贼人同流合污。”

说这话的时候,花湘玉的语气波澜不惊,丝毫听不出女儿“同流合污”的痛心。

徐名晟垂了垂眼,“贼人狡诈,不怪夫人。”

他转身,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回狴犴宫,联系玄部,用星盘查。”

此时此刻,遥远的海面上,一道阵法涌现,紧接着船只破空而出,压碎浪涌,缓缓驶入。

乌云不再,夕阳斜落,水面上碎金浮涌,搅动着空气喧嚣。

“这药不太好,只能止得了血,但估计要留疤。”房璃合上药瓶,转头,柏如鱼扶着灵舟的栏杆,正痴迷地瞧着海上的风光。

船只平稳行驶在海面上,日月辉映,云层烧出了暗痂,正是白天黑夜交换的时刻。房璃走过去,顺着她的视线道:

“你是船商的女儿,我以为你早就看腻海了。”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可见足够美好的事物,只见一眼都要日日在记忆中观摩,又怎会生出腻烦。”

柏如鱼一只手撑着下颌,看向她。

“你不喜欢?”

房璃曲肘支着上半身,仪态闲散,笑了一下,“喜欢不起来。”

“为什么?”

“如果你差点死在一个东西的手里,再见到时,心中便不会有欣赏,只有恐惧。”她问,“海水是什么味道?”

“咸的。”

“可我的印象中,海水是腥臭的。”

柏如鱼沉默了。

人与人之间都只是途径彼此,一旦有过多的牵连,便会徒增烦恼忧愁,喜怒哀惧。

她虽不知她来自何方,去往何地,所为何事,连她的真实名姓也不知道,只是有种奇妙的预感,眼前此人,必不是池中鱼,瓶中花。

要不要和她一起呢?柏如鱼陷入了某种苦闷,如果和普璃一起,说不定会有她梦寐以求的刺激,见闻,跟旅行。

她想要徜徉百川江河,亦想要吸食人间烟火,听很多故事,看很多的人。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或者也到了该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房璃探头,孤月在她的脑后渐渐高悬: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不知道,你呢,”她说,“你想要什么?”

“真相。”

从她出宗门以来未有人问起过的事情,房璃却毫无隐瞒之意,堪称坦荡。“八年前,一个国家覆灭的真相。”

党争撕斗,战争吞并,房璃知道,这些都不是菁国消失的根本原因。

“你想知道,狴犴宫为什么通缉我吗?”

柏如鱼不明所以,斟酌道:“……因为你帮助了普陈少侠?”

房璃笑了一下。

因为在狴犴宫五葬天的囚犯档案里,房尹若的第一案,就是私通邪魔,引狼入室。

敌国兵临城下,守城卫兵日夜不休,京城里人人自危,战争到了最后阶段,菁国战力严重缺失,连神英侍者姬师骨也不得不出宫上马。就是在这样的危急关头,皇宫禁卫军却忽然集体被魔气控制,在城内大开杀戒。

房璃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她和所有被豢养的谛听一样,虽知天下事,却从未真正走出过深宫,亦从未亲眼目睹血流漂杵,焦尸遍野的战争。

那一天,她走出了锦缎罗帐,奢墙华梯,摆在眼前曾经梦寐以求的广阔天地,却是刺目的猩红。

啼哭,白骨,哀嚎。

恍惚间,她看见有许多模糊的人影,冲着她歇斯底里:

“她就是谛听!”“那些邪魔都是她引来的!”“谛听大人,救救我们!”“你为何要背叛菁国?!”“……”

如此种种。

对于这些指控,房璃没有特别深刻的感觉,她从小便缺乏社会关系的浸养,对这种集体的愤怒和排挤没有概念,亦不会产生波动。

她只是木然地看着这一切,脑子里只有一种渴求。

对于真相的渴求。

世界上没有谛听不能知道的事情。

这背后定然有一只手,布下天罗地网,勒死了菁国的咽喉,斩碎了菁国的残躯,最后将这所有的祸水,全部推到了她的身上。

房尹若是天下的罪人,可房璃不是。

比起洗清罪名,她更想要的,是一个真相。

“还不知道要去哪呢,得看情况。”房璃抬了抬下巴,示意一早就藏在驾驶舱里的赦比尸,“他就是我们的罗盘。普陈要找同光宗宗主太史慈明,而我也有些问题要问——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柏如鱼却摇了摇头。

“不了。”她说,“这是你们的故事,我该有我自己的。”

***

此时此刻,遥远的极北之地苦海尽头。

一面雪云天瀑自苍穹落下,源源不断地滚进漆黑苦海。天瀑之上,圣光笼罩着仙山岱屿,极光在天宫顶游动——这便是传说中的神域。

此时此刻,东极大殿。

半透明的契马灵体踏云而至,一捧鲜妍刺目的野花不慎摔落,馥郁香气熏扰,紧跟着马上人的歉意: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那人款款下马,蜜色轻纱笼罩着丰腴有致的身躯,弯腰拾花时,手臂上的金钏裹着腴白的肉铃铃作响。恰逢此时殿中传出空灵的嗓音:“琼尾上神,你就站在门外,不要进来。”

“为何?”琼尾一怔,模样很无辜。他抱着那束垂零细碎的野花,抻着脖子道,“是因为我带了这些凡俗之物?”

“你知道就好。”

“……人间的小玩意,拿来玩玩罢了,”琼尾伸出另一只手,契马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不是说找我议事?你就这样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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