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众生界

日落时分，海面镀上鎏金，奏响夜晚的前声。

一条普通的街道，照旧走满了下班的行人，马路上车流来往不断。街道间一家再普通不过的花店里的员工端着一盆鲜花走了出来。

刹——

短短十几秒，店员就因为惊恐和惊讶，双手不由自主地懈力。

花盆于是从无力的双手之间垂直掉下，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刻，抵达了它最后四分五裂的命运。

花盆如同店员面前的马路上，躺在血泊里的男孩的骨骼一样脆弱，但却如不如男孩身躯落地时发出的沉重，反倒破碎得清脆悦耳。

没有抢救的机会，男孩当场死亡。

警察在一个小时后等来了死者的家属。他们对那个少年有印象，一个可怜的少年，至此变成了一个失去了全部亲人的人。

当天晚上，原本无云的天空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大雨滂沱，野外的粉蝶花终是抗不住，败了下来，零落一片。细细聆听，就会发现那棵百年大树下，不止只有花的哀叹。

*

天羽暮趁着芥川龙之介被叫走的空隙，不争气地双手合十向清水商跪地求饶，“不打了，不打了……让我躺一会儿，拜托了哈！”面前的清水商没想到天羽暮说跪就跪，当即懵逼并宕机在原地。

当然天羽暮也不会管清水商答不答应，我行我素地张开双臂，往地上一躺，颇有一种有本事打死他的感觉。

天羽暮眯起眼睛看天空，嘴里念叨着：“好累～我要累死了～我要回家～回家～”天空湛蓝，万里无云，他念着念着声音逐渐变缓变小，最后沉默了下来，传入耳的只有自己变得均匀的呼吸声。

愣了好半晌，清水商才成功再次开机，先是顺着天羽暮的目光抬眼对蓝天、暖阳投去匆匆一瞥，随后很快低下头在天羽暮身边盘腿坐下。

看着旁边如烂泥一样的人，轻声询问：“家……是什么？”

“家？家就是有亲人在的地方。”天羽暮回答得不假思索。

清水商“哦”了一声，也躺了下来，胳膊挨着天羽暮的胳膊，“那我没有家。”“哎呀～”天羽暮抬起与清水商接触的那一只胳膊，紧接着快速落下，打在清水商身上，“我也差不多啦，七岁之后，我就世界各处跑，每年只有三次回家的机会……一次也就待七八天左右的时间吧。”他才是真正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最难的是他老师做饭真的很难吃！

清水商不知道家的概念，自然也不明白家人之间应该如何相处，所以对于天羽暮所说的，他不知道如何回应，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正常的。

两人都没在说话，静静地躺在地上，闭着眼。过了一些时间，响起天羽暮打了个哈欠，接着响起他倦态的声音，“清水，我睡一会儿，芥川来了记得……叫我……”

说话声越来越小，不久天羽暮呼吸渐浅，睡了过去。

沉睡和死亡最为接近，清水商也闭上眼没有来由地想到。

直到下午，日落西山，天羽暮才悠悠转醒，坐起身，舒服地生了个懒腰。“果然累了，睡在哪里都是香的……喂，清水商，醒醒，太阳下山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天羽暮慵懒地坐在地上，用手去扒拉清水商，“真是的，不训练了也不打电话说一声，不然就回去睡觉了……你怎么还没醒？”

见清水商睡一点反应都没有，天羽暮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加大扒拉的力度。

还是没动静，于是天羽暮不耐烦起来，张开的手攥成拳头，一拳垂下去！此时刚好另外一个方向清水商的声音响了起来：“你醒了啊，我刚准备叫你呢。”

“咚”的一声闷响。

拳头砸在了地上，他可没有徒手把水泥地干裂的好本事，只会把自己的手砸骨折。

“卧槽！”感受到疼痛那一秒，天羽暮匆匆瞥了一眼侧边，发现躺在自己身边那还有清水商的身影！

TMD是分身！

天羽暮龇牙咧嘴地用另外一只手握住受伤的手，从牙缝里艰难挤出言语：“你走就走，为什么要在我身边留个分身？”害得他快疼死了！

“我怕有鸟来啄你。”这句话清水商说得很真诚，真诚到但凡换个可信度高点的内容，天羽暮就会相信。

可这回答的内容实在没有礼貌且侮辱他智障……天羽暮想生气，但看着智障估计为负数的清水商。最后无力地垂下头，弱弱地来了句：“我只是睡着了，不是死了！你……算了，回去吧。”

叹了口气之后，天羽暮起身，拍灰，再次看向清水商，却发现清水商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透着些许疑惑……

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终于在二十几秒之后被主人收了回去，“我要去一家餐厅帮工，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那里吃晚饭。”

天羽暮想了一下，反正自己没事儿干，便欣然同意了。

餐厅离武装侦探社更近，外部环境干净整洁。天羽暮一看到餐厅招牌写着的文字，心情像是被点燃的烟火，兴奋到升天。

中华料理（中華の料理）！！！

恰好此时，日式传统大门被拉来，走出来位大厨模样的女人，看见清水商，便热情说道：“啊，是清水来了啊。太宰先生和国木田先生，还有与谢野小姐都在……诶，那位是你的朋友吗？”转而向天羽暮做起自我介绍，“我叫小松原凪，叫我小松原就行，当然叫我姐姐也是可以的。”

“啊……小松原姐，他叫天羽暮。我先带他进去，等会儿去帮你。”

“OK，要带你的新朋友认识一下你的同事们吗？”小松原凪撩了一下头发，带着两人进去。

在得知天羽暮和国木田等人认识，表示要把几人安排在同一桌，都尝尝她在中国待了五年学来的手艺。

清水商与小松原凪对话的刚开始，天羽暮的思维就一直停留在美食上，全程像个傀儡一样被领着往里面走。

直到清水商交代几句后径直进了后厨，座位面前是太宰治笑嘻嘻的脸，他才猛然回神。

“你好啊，天羽君。”

“你也好。”等等！绷带……太宰治，这是哪里？怎么在武装侦探社里！天羽暮东张西望一番，才确认自己身处在哪里。

“他就是港口黑手党新成员……”与谢野晶子端起茶杯之前说，抿了一口，继续说完半句：“真是眼瞎了。”

上来就骂人，这对吗？这能对吗？

武装侦探社四个人，黑手党就只有他一个人，无论怎么想形势都是大不利啊，天羽暮想跑。却被太宰治一句话堵住：“天羽暮，不会是害怕了想跑吧，可现在是和平时期诶，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哟～”

“谁说我害怕了！”天羽暮干脆右肘抵在桌子上，手掌撑着脸颊，摆出一副懒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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