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杀神
上京,御史台。
春节依始,上京就接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雪,丢棉扯絮的架势,将整个京师都裹了层银装。
御史台正厅前的院子里,大箱小箱的东西铺了满地,有些放不下的干脆堆在一起,放眼望去,满目都是成堆的金银铜件。
一名绿衣官员通报着查抄的财物,两列官员垂首而立,皆是一副低眉顺眼、如临大敌的姿态。
“咳……”
一声几若不闻的咳嗽从上头传来。
唱报声戛然,有些胆子小的官员跟着吓得哆嗦,肩上积雪就簌簌地落了一地。
立于圈椅一侧的大理寺少卿叶夷简俯身,低声问了句,“封相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一时间,众人屏息凝神,御史台正院里的雪似乎都下得更盛了些。
半晌,那身着紫袍的男人才缓慢地抵了抵眉心,平淡吐出两个字,“巾子。”
芝兰玉树、霁月光风的长相,剑眉凤目却不显锋利,只是那双黑且幽深的眸子闪着寒凉的光,让人相信那一身温润如玉、彬彬有礼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个冷硬杀伐的性子。
内侍如临大敌,捧了张巾帕呈上去,男人接过来挥挥手,示意唱报的官员继续,堂下个个缩头缩脑的官员这才咽了口唾沫。
叶夷简不动声色,思绪却回到月前的那次新帝贺寿。
天下初定,大昭建国不过一年,永丰帝有意怀柔,与前朝降附的官员一示亲近。
对方都是久经官场,自然争相想在新帝面前一表忠心,于是大家纷纷拿出压箱底的好物,寿礼不可谓不奢靡。
可大家都忘了,新帝虽也出身官宦,其祖父却曾因历数前朝暴政而获罪。新帝束发之时,家道业已中落。故要说对这贪官污吏,永丰帝可说是恨之入骨亦不为过。
但新朝初立,当务之急是稳固朝纲,对前朝真心归顺的官员,只要不过分逾矩,新帝对其都采取的是姑置勿问的态度。
偏偏这闽南路的转运使急功近利,向新帝进献了一把名唤三日月宗的宝刀。
新帝爱刀,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本是投其所好的美事一桩,但坏就坏在这把刀声名显赫——不仅是一代铸刀大师的杰作,更是邻国东瀛的前朝皇家之物。
永丰帝少时痴迷,废了多番经历都没能弄到手的东西,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绕过朝廷,直接落到了一个小小转运使的手上……
细思极恐。
新帝震怒,要求朝中彻查,而这件事,自然便落到了当朝参知政事,封令铎的身上。
他与永丰帝自幼相识,两人不仅是挚友,当年他还曾随永丰帝起兵北上,为大昭的建立打下了大片江山。就连永丰帝自己都曾说过,“若无恪初之勇略,江山之所属难定。”
通报声打断叶夷简的思绪,他抬头,只见一名侍卫于风雪中急步行来。
他埋头穿过林立两排的官员,径直往封令铎跟前一跪,颤声道:“禀、禀禀告封相,闽南路转运使胡丰,方才……在牢里自戕了。”
现场响起一阵低低的抽吸声,惊讶、惶恐,或许还夹杂着几分明显的如释重负。
叶夷简心情复杂地觑了一眼身侧的人,他却还是一副正襟危坐,云淡风轻的模样。
半晌,那双深邃的凤眼掀开,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正院里还没清点完的赃物,沉声问了句,“怎么死的?”
侍卫赶紧道:“说是……是趁着看守的不察,撞、撞墙死的。”
“撞死的?”封令铎微蹙了眉,清冷惯了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瞳眸却泛起肃杀之意。
叶夷简想起昨夜与他同审人犯,封令铎下令杖杀从犯之时的神情,也是现在这样,波澜无惊,那份淡然,就连他这个久与审讯刑罚打交道的大理寺少卿都自愧不如。
侍卫伏得低低地,点头正要再应,却只听见上头轻描淡写的一句,“今日守值之人悉数抓获,入狱待审,反抗者,杀无赦。”
不容置疑的吩咐犹如惊雷,那侍卫当即吓得哭跪在地,大喊冤枉。
可叶夷简知道,为防人犯自戕,刑部大牢里早就做了严密部署。而撞墙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当场毙命,单凭“趁人不察”是绝无可能的。
新帝根基未稳,几个核心衙门都还在肃清,这些犄角旮旯的职位,更是管不过来。故而今日当着这满朝文武的面,杀鸡儆猴很有必要。
侍卫被哭喊着带下去了。
封令铎掸了掸袍上积雪,起身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挥手让两排“监查”的官员退下了。
御史台的正院里空寂下来,只有大雪还在簌簌地落着。
叶夷简笑了两声,行至封令铎跟前揶揄道:“封相,辛苦了。”
前面男子脚步一顿,转身瞠他,“说人话。”
“诶,”叶夷简笑得更开,“恪初,你刚才是没看到,那帮老家伙在下面,就差尿裤子了。”
两人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玩伴,封令铎一板一眼、不苟言笑,叶夷简嬉笑怒骂、没个正形,故而方才是碍于场合,他才不得不严肃。
封令铎不搭理他,兀自行到那堆查抄的赃物之前,叶夷简跟过来,随手拿起几件物品查看,“你看这上好的冰种翡翠,话说我在圣上那儿都没见几个,这狗官居然有这么多!”
封令铎“嗯”了一声,并不附和,只问:“这些东西你可知道价值几何?”
叶夷简摇头,撇嘴道:“估计得有整个闽南路半年的税收吧?”
“一年。”封令铎纠正,复又道:“胡丰在闽南待了不过五年,竟能积累下如此财富,横征暴敛鱼肉百姓,前朝不亡,可能吗?”
叶夷简叹口气,转身拾起另一箱赃物里的一对玉镯道:“你看这镯子,是上好的和田玉吧?我记得你家祖传好像就有一对,你娘还说要给你留作聘礼。啧!”
他称赞,举着手镯转了个圈,“这么好的东西,我还以为世间不可多得,没想到竟还能……诶诶!”
话音未落,叶夷简只觉手上一轻,回神之时,才见那对玉镯是被封令铎一把夺走了。
“你小心点!”他吓得心惊肉跳,“这一对镯子能抵我大半年的俸禄吧?摔了我可赔不起。”
“两年。”
“啊?”叶夷简一头雾水,却见封令铎神情阴翳,那眼神比起方才说“杀无赦”的时候,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极品的羊脂白和田玉,光泽莹润,触感光滑,色泽通透,就像是……
就像是美人轻染薄汗的肌肤。
他还记得那样细腻柔滑的触感,夏夜闷热的雨后,两个人汗津津地搂在一起。释放过后,他就爱一遍遍抚摸她微微翕动的肩胛。她则会嗔怪地边推边骂,那两只镯子蹭在胸口,会让人忍不住想在玉镯上系两根绸绳,将她的双手绑在床头。
“怎么了这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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