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西市
欣姨呵呵笑,支支吾吾道:“慕姑娘,您看,我们这琉璃阁都停业三天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那大堂里的血腥味让人闻着发毛,就是有客人来也给吓跑了,您看,是不是可以叫人清洗一下。”
三人这才了然:欣姨这是想现场,重新开业了。
慕西月略作思忖,答:“可以。”
欣姨喜笑颜开应多谢,边走边说,“那我这就安排人去清洗,里里外外全部清洗干净!”
她走出去又折回:“对了!趁这时间,你们可以去这附近逛逛。可以去西市啊,那边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平日姑娘们也最喜欢去那边了……”
西市,游人如织,好不热闹,慕西月三人在人群里穿梭。
“我们去前面看看吧。”尺素指着前面一处人群聚集处人声鼎沸处,脸上亮着笑意。
至从进入琉璃阁成为花魁后,她很少有机会出来,即使出门也只能端坐在那顶由专人负责的香轿之内,人群簇拥着,为她疯狂。而她却无法像人群那般放肆奔走。终究是琳琅满目过,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慕西月和墨玉跟着尺素跑了过去,一左一右拥在尺素身边,钻进那聚集的人群。
十多个白色小球向着空中一抛,如一颗大型的蘑菇般在空中绽放,旋即纷纷下落,耍球的布衣少年不过六七来岁,不慌不忙,微微移动身体,将那密集如雨点般的小球逐一接住,放入自己的大布袋,出手之快,众人连视线都有些跟不上。
待杂耍的少女将最后一个白色小球,接住,收入布袋,人群发出阵阵喝彩。
尺素看得津津有味,也跟着人群鼓掌。
置身于欢呼与笑脸当中,慕西月心里升起异样:至她下山来,不是在与魔交战,就是在追赶的路上,她的心里的那根弦一直绷着。即使得闲,也不过找个清净的地方潜心修炼,这凡尘的热闹她从不曾为之驻足过片刻。
如今,耳畔充斥着欢声与笑语,见人们脸上洋溢着笑意,就连尺素也笑得那般纯粹,方才感慨普通人的快乐是如此简单,又如此耀眼,哪怕是在乱世也挡不住这一片小天地的欢快。或许,自己不该绷得太紧,一口浊气呼出,她的唇角也不自觉露出笑意来。
那点笑意落在墨玉眼里,他先是一愣,而后也跟着不动声色地笑了。
她终于笑了。
记忆里,她就是个不吝笑脸的姑娘啊。
他曾见过她绚烂如骄阳的姿态,也见过万念俱灰的样子。再后来,在这洛水相遇,她整个人又变了,变得不苟言笑,冷淡如霜,仿佛除了除魔,世间万事都不在她眼里,仿佛她向来如此。
又有谁会知道如今这个清冷的女子三年前也是个意气风发,如明星般璀璨的少女呢?
三年前,崇吾门的招生大会尤为热闹。
明光殿的南厅,搭起一个巨大的擂台,新来求学的学子们将逐一登上这擂台,与擂台上的师兄师姐们过招,其表现将作为其是否录取及入门等级的依据。
墨玉倚着窗户,站在那南峰塔的十三层,居高临下地望向那南厅中间的大露台:又一名少年嘶吼着冲向擂台上的师兄,却在半路被擂台上师兄拂袖间的带起的灵力撩到,摔了个四仰八叉,最后双腿哆嗦着被人搀扶了下去……
类似情景,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地反复上演。
不多时,墨玉便已看腻,想来又是乏善可陈的一届。待了一会儿,他欲转身回宫,不经意的敛眸间,眸光却忽地一亮。
南厅传来振奋人心的呼叫。
擂台上的少女竟挡住了对面师兄的一击。
接着更是连接对面师兄三招,渐有反守为攻之势。被压抑许久的人群,尤其是新生们,兴奋起来,高声叫好助威。
她身法灵动,总能在凶险之际转危为安。可但凡懂点术法的人都知道,她术法底子很弱,却有一身剑术使得极妙,也不知道师出何方。
擂台上的师兄开始来真格的了,荡起剑气如洪,朝那少女铺天盖地般推去,少女躲无可躲,竟双手握剑,直迎那剑气,剑气碰上剑气,火光耀天,少女的单薄身子挺立其间,任剑气咆哮,她目光坚毅如铁。
最终,少女那边爆发出更强的剑气将对面的剑气拦腰斩破,与她过招的白衣师兄被逼得连退两步。那师兄先是一震,而后爽然一笑,向着少女高高举起了大拇指。
台下呼唤声雷动。
少女摆手一笑,向师兄行了一礼,插剑回鞘,环视了一圈台下,迎着数不尽的热烈目光,最后,她目光落在台下人群中一处,将眉一挑,露出洁白如玉的一排牙来,将身一纵,被台下众人接了过去,举过头顶……
那日,她穿一袭青色金边长袍,恣意如风,明艳异常,宛若那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鸾鸟。
后来,他无意中知道她的名字是慕西月,他愣了半天,决定去找她。
可时机,总是那么不恰好,她总是风风火火,她的身边也总有闲杂人等。
他撞见过她拿着师门给的任务牌在崇吾各地间往返奔走,也撞见过她和同伴在习武堂追逐打闹,撞见她闯祸了被罚在冷泉边给师兄们洗成堆的衣物……
她的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朋友。只要她出现,人群便在她身边形成。他甚至看见她和师兄们勾肩搭背嚷嚷着要去哪里玩乐,似乎修行的日子于她而言很是畅快。
而他的身份不适合挤进人群。或许,她已经忘了儿时的那句玩笑。最后,他决定作罢,若是有缘便会再见,他想。
光阴荏苒,又过了三月有余。那日,他横卧在齐云峰的那颗巨树上闭目养神,这里远离崇吾大殿,山明水秀,又鲜有人来,可让他暂时远离那些让他烦心的人和事。
闭目间,听到“沙沙”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由远而近,透过那密如伞盖的树叶,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待走进,这身影越发不对,只见她双手下垂,如两个物件挂在了躯干之上般无半点生气,她眼神空洞向着前方,却似乎根本不在看这世界的任何事物,就那样一步一步拖着地走着,连原来那从不离身的佩剑也不在她身上。
阳光热烈,她缓缓仰起了头,直视那烈日,她的脸上全是泪水!她又缓缓环顾了一圈四周,似乎确定此处并无一人,便一抽一抽地哽咽起来,可她发出的哭声却是沙哑的,不知她此前哭过多少。
躺在巨树上的他,屏声静气,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过了很久很久,她的喉咙再发不出一点声音,眼泪也已流干,她整个人又呆滞起来,恍恍惚惚状走到湖边,坐在岸上,盯着那汪湖水,看了许久,似乎下定决心般,闭上眼睛,脑袋和身体便向湖面栽进去。
他大惊,启动传音术:慕西月!你在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值得你这般?你想过你的家人没有?你来崇吾门的初衷呢?
贴在湖面的脑袋猛地抬起,双目圆睁,她再次掩面而泣……
“走了。”
几根手指在他身上撞了两下,墨玉一惊,思绪被打断。
慕西月问:“你走不走?”
墨玉这才意识到尺素已不在身边,抬眼便看见尺素正在朝别的人群里钻,他连连答应:“走走走。”
两人便一前一后跟上那道四处乱窜的倩影。
慕西月只觉身后的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真是莫名其妙。
路过一个卖头饰的小贩,摊主见尺素朝他那货架上看了两眼,便逮住尺素一顿狂夸,小姐花容月貌啦,天女下凡啦,好词说尽,最后说怕是连那琉璃阁的花魁见了都要羞红了脸。
夸得尺素一愣一愣的,看来不挑两件走是脱不了身了。
她从货架上拣出一支金色雕花发簪,转身向后,将发簪放于发间,眼眸发亮,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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