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沈玉姝坐在宁王府的院子里,专心致志剥着手中橘子的橘络。
内侍站在一旁,嘴皮子啪啦碰个不停,说着恭王府适才发生的事——
“然后恭王殿下把今夜值守下人全罚了一顿。”
沈玉姝敛眸听着,把橘子掰成两半,递了一半到温慧手上。
她含糊地应了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温慧瞧着好笑,让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她倒了一杯牛乳茶到沈玉姝面前:“别担心,你既来了宁王府,姐姐就会护着你。”
她从封地回来时,当日就听说了尚琢的风流韵事,恨不得上去砸了恭王府,被宁王尚琰好不容易才劝下来。
如今沈玉姝下定决心和尚琢和离,她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只是……
温慧摸了摸沈玉姝的发顶。
她知道沈玉姝胆小,像一只毛色上乘的波斯猫,性格温顺,被逼急了才会露出一点爪子。
她担心沈玉姝被这事吓到了。
沈玉姝把最后几瓣橘子塞到嘴里,头晃晃地摇了几下,咕咚把橘子吞下去。
“不怕的。”沈玉姝说。
她只有些难过。
一桩期待许久的婚姻,最后伤害了周围所有人。
沈玉姝吸吸鼻子,咕噜喝了半杯牛乳茶,把眼里冒出的酸涩强压下去。
她有时候觉得,她是不是真的不够好,所以才把婚姻过得一团糟。
沈玉姝用力揉了一把眼睛,抬起头对温慧说:“这两天麻烦慧姐姐了。”
“说的什么话。”温慧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她的眉心,“安生住着就是,你和那种人和离,姐姐高兴还来不及。”
沈玉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温慧牵起来往屋里走:“好了,这么晚了,赶紧去睡,早些休息。”
她说着就把门关上,自顾自地出了门。
徒留沈玉姝一个人愣愣呆在屋里。
沈玉姝:“…………”
好吧。
*****
沈玉姝在宁王府呆了四日,尚琢就来了四日。
每天被温慧身边的婆子恭恭敬敬地迎进正厅,沏上最好的茶,然后干坐一天。
要茶有茶、要炭有炭。
但温慧不露面,沈玉姝更不露面。
沈玉姝坐在温慧安排人给她做的小秋千上,听下人说尚琢又来了。
下人道:“恭王殿下今日凶得很,罚了好几个下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觑沈玉姝的表情。
他们下人都相互熟的,沈玉姝又不是他们的正经主子,平白连累了他们,心中自然有气。
宁王不说、宁王妃不说,但做下人的都是想沈玉姝走的。
沈玉姝坐在秋千上,踮着脚晃了晃,一时没应声。
下人看着她无动于衷的神色撇撇嘴,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正要转身,就听沈玉姝道:“带我去看看吧。”
下人眼睛一亮。
沈玉姝走在回廊上,她想,这事总该有个结论。
而且,她不想再牵连其他人了。
正厅离她住的小院不远,不过片刻就到了,其他下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尽数离开了。
沈玉姝敛着眼,没什么情绪地推开门。
正厅的门还没修葺好,推开的时候有极轻的“吱呀”声。
刚推开一条缝,沈玉姝就听里面传来一声不虞的冷淡声音:“滚出去,没规矩。”
沈玉姝将门完全推开,背着光,平拉着脸看着尚琢。
看到她的时候,尚琢有一瞬间的惊愕,旋即又被冷淡覆盖。
他冷着脸:“几日不见,不知道先问安?”
沈玉姝轻轻拨了一下指尖,语气平淡:“你在宁王府闹来闹去,难道就有规矩了?”
“你!”
沈玉姝心底升出一些荒谬。
她以为尚琢至少会先与她道个歉。
但他本来就是这么个人。
厌恶的情绪在沈玉姝心底蔓延,几乎漫上眼底。
她眨眨眼,走进去关上了门。
她不想被外人听见闹笑话。
沈玉姝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尚琢眉头一皱,下意识就想说些什么,但临了咽下去道:“跟本王回去。”
沈玉姝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一边眉低低皱着,把一双鹿眼上挑的弧度被拉平。
她说:“为什么?”
简单、直白的反问。
尚琢被她问的一愣,脸瞬间就沉了下去,薄薄的唇绷得一条线:“什么为什么。”
他说的慢,声音又沉,一听就知道是动了怒。
但沈玉姝不怕,她一双眼直直望向尚琢,没什么情绪,或者说,没什么想对他说的。
沈玉姝道:“我与你说和离,住在你那总不合适,但事情没个定论,我就回娘家,难免外面说的不好听。”
她顿了顿:“你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尚琢垂着眼看向她,那双眼睛像一只不谙世事的麋鹿,他曾经在围猎是猎到过一只,最后得了次名,头名是太子。
他每每看到沈玉姝,就总会想起那只鹿。
他捻了捻指尖,声调平稳:“不可能,我没同意和离。”
沈玉姝细长的眉瞬间就蹙了起来,拉着一张白皙的脸不快地敛过眼。
她其实不是一个会吵架的人,总觉得说着重话会让别人不舒服,自己心里也会有负担。
所以她皱着眉,叼着下唇肉,咬了又咬,也没说出什么骂人的话。
但她又实在讨厌尚琢的这副样子。
沈玉姝道:“那我就去大理寺,桩桩件件写出去,让律法来判能不能离。”
如果真的闹到大理寺,那就是义绝,两方名声都会不好看,尤其是尚琢这个过错方。
尚琢果不其然冷下了脸,手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一道道纵横在皮肤下:“我都与你说过了,我们之后会有很多时间相处,那群街头百姓也会慢慢闭上嘴,你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件事不放?”
沈玉姝右手推出,做了个中止的手势:“那是你的问题,不管我揪不揪着,它都存在,那不是假的。”
她顿了顿:“况且,不是一件事了。”
沈玉姝不想听尚琢说话,言简意赅地收了尾:“我不想陪殿下你玩掌控游戏、满足你莫名的掌控欲,我们到此为止,这两日我就会入宫面圣……”
“如果我和、”尚琢起了个话头,又骤然顿住了。
和什么呢?他没说下去。
沈玉姝也不关心,只安静地垂着眼:“这话我好像以前和你说过,但我还是想说,如果你早跟我说你有心上人,即便是皇后娘娘下旨,我也不会应的。”
尚琢觉察出几分异样。
他稍拧了眉心,压下那股怪异,只继续道:“如果你还是在因为你侍女的事生气,本王会请最好的太医给她医治,只要你跟本王回去。”
沈玉姝倦怠地移开眼,还不待她说话,内侍匆匆跑进来,轻轻敲了几下门,谄着声音道:“沈小姐,皇后娘娘唤您入宫呢。”
沈玉姝心头的大鼎骤然落下,落到了实处。
皇后娘娘见她,那和离这件事就几乎板上钉钉了。
毕竟皇后娘娘性子温和,即便对她有利用之心,也不会强逼着她不允和离。
沈玉姝只怕皇后避着她,轻拿轻放。
她缓声应道:“这就来。”
然后转身看着尚琢,道:“不是一个太医能解决的事。”她说,“落下去的板子不会自己消失,你也无非是板子没落到你身上,不知道疼,说这么轻飘飘的话。如果被打的是何之纯,你还能这么做没事人吗?”
尚琢道:“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他话音落下,沈玉姝默然看着他:“不用再说了,你也不要再到宁王府闹事,不然我就报官。”
把你抓了。沈玉姝磨了磨牙,这么想着,转身推开了门,跟着内侍往外走了,没再管身后的尚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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