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含1w5营养液加更)
月色如水。
在这夜间沉寂的迷天盟中,仿佛只剩下了这楼上与楼下。
楼上的人居高笑问,说不出的自在,而楼下的人……
叶孤城将薄唇抿成了一线,在泼洒下来的月光中泛着一层冷白的皎然,像是对于这猝不及防的相见,仍有片刻的不知所措。
但下一刻,他又已提起纵身,跳到了这小楼之上,站在了师青若的面前,缓缓开口问道:“师夫人希望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
以他的功力,从先前的恍神之中挣脱出来,再去探看周围,不会察觉不到迷天盟在周围负责戍防的人手。
但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就算师青若已得到了关七馈赠的内力,也难以抵挡住他的一剑“天外飞仙”。
她所说的“夜半杀人”并不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情。
师青若却好似并不奇怪叶孤城的上楼冒犯之举,指了指面前的栏边坐板,像是示意他这个擅自闯入之人,也大可以如同访客一般坐下。
饶是叶孤城有一种奇怪的直觉,他与这眼前的迷天盟圣主并非头一次见面,都不免因为她的表现愣了一愣。
他们之间就算不至于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好像也不该……
叶孤城的眼前闪过了一道剑光。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宝剑,却见师青若也不过是信手抄起了一旁的利剑,以左手挽了个剑花。
这个剑花挽得极稳,在折回之时,竟是从左侧的圆桌之上挑起了一只酒杯。
长剑指向着叶孤城,只是为了将那半杯水酒送到了他的面前,而非刺向他。
“都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叶城主有剑仙美誉,倒是正应了那明月之中的白玉仙人。我看这个答案,似乎要比那两个选项更有诗情画意,不是吗?”
叶孤城凝视了片刻她的神情,伸手接过了那杯托举在剑尖之上的酒水,似乎有短暂的一瞬,又被酒杯之中的月影晃迷了眼睛,却还是并未犹豫多久,就已举杯将其一饮而尽,像是一个极为合格的客人。
师青若笑意盈盈:“叶城主不怕我在这酒中下毒?迷天盟不该是让人想来则来,想走则走的地方。”
叶孤城回答得倒是果断:“你的剑里没有杀气。你的神情和言语或许会骗人,但剑不会。何况——”
在他接过酒杯饮酒的刹那,师青若已将手中的那把剑快速地收回了剑鞘中。这个收剑的速度,不仅不像是个刚刚得来内力不久的人,还让他再度萌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就好像……
“何况什么?”
叶孤城镇定下了心神,任凭明月在他不苟言笑的侧脸度上一片清冷,“何况我本为求索剑道而来,
并非要与迷天盟为敌,为何要行此下毒之举?
他问及结亲之事,师青若既未同意,他也没有强求。他递交了拜帖上门,被要求从两个选择中决断出一个,他也在次日给出了答案。
起码从迷天盟这头看到的,是他确在按照规则办事,那么何必枉顾迷天盟的名声,对他下毒。
这一杯酒,他当然能喝。
师青若仿佛并不奇怪能从他的口中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顺着叶孤城的答复说了下去:“那我倒是很好奇,叶城主的剑道是什么样的?
“我本以为叶城主幽居南海白云城,剑招之中应当有闲云野鹤之气,但昨日小石头出剑试探,叶城主虽是还击仓促,也不难看到,你的剑气势煌煌,灿烂夺目,合该剑惊天下,势破苍穹。以我愚见,这好像并不是一把循规蹈矩的剑。
当一个在剑道上不守规矩的人却不得不遵守世俗规矩的时候,他必定图谋不小。
师青若虽没有将这最后一句话说出,叶孤城却分明从她的最后一句话中听出了这个意思。
他的肤色极白,又是浸润在月光之中,一双剑眉便黑沉清丽得像是浸润在清水中的黑羽。此刻微微一颤,就在这张脸上带起了一层清波。
“那么师夫人的意思,是希望我直接提剑打上门来,不顾你先前提出的条件?
“我可没那么说,我只是好奇。师青若懒散地收回了那只搭在扶栏上的手,改为侧托着脸,愈发专注地看着叶孤城脸上的变化。
但大约是月光太亮,他持剑的那只手明明因骨节分明,而隐约能瞧出几分窘迫,脸上却依然是独属于白云城主的体面。
下一刻,他还露出了一点清淡的笑意:“若是这么说的话,我也好奇。
“好奇什么?
叶孤城一字一句地答道:“好奇夫人为何好像很了解我。
他喜着白衣,看似不染纤尘,却并不是真已成了餐风饮露的仙人,就比如说,他依然喜欢烈酒,尤其是烫过的烈酒。
方才师青若递过来的那一杯就是。
再算上先前迷天盟前的算计与谈判,算上他总是无端想到的一些画面,好像更不能只用巧合来形容。
可偏偏他看得清南王世子这些人的算计,看得清白云城中往来之人的心思,却看不清眼前这个眸若春水的女子。
“你很好奇这个?师青若挑眉笑问,“可要知道,人都是有秘密的,比如方才叶城主为了逃避我的问题,拿了个抛出来的新问题作为逃避,现在我也可以不回答。若是叶城主非要知道的话,不如拿自己的秘密来交换。
叶孤城蹙眉,显然并没有一个能在此时适合于交换的秘密。
却见师青若已再度拔剑再手,将另一杯酒推到了他的面前。
“那就换一种方式好了。师青若见叶孤城已接过酒杯在手,继续说道,“叶城主决定与那万梅山庄的西门庄主比剑,决出能一观先夫所留剑道遗址之人,乃是这汴京武林之中的一场盛事。可惜迷天盟人少势穷,为了前几年的亏空,更是缺钱得很,没法给出什么宝剑赠英雄的噱头。倘若叶城主能取胜的话,我就将这个问题的答案告诉你如何?
“此言当真?叶孤城问道。
他总觉得,师青若不像是个这么好说话的人。
但她话说得如此认真,又好像由不得人不信她。
“自然当真。师青若一边回答,一边自鬓边拔出了一支短钗,递到了叶孤城的面前。“便以此物,作为叶城主今日作客同饮的信物如何?
叶孤城伸手,任由师青若将那支短钗落到了他的手中。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支掩鬓银钗上的图案,正是一朵祥云。
……
当师青若将另一支祥云钗递到苏梦枕面前的时候,在他近日略有好转的面色上,不难看出一份诧异之色。“这是……
师青若弯了弯唇角:“不如苏楼主猜一猜看,我这是什么意思?
“……苏梦枕哑然了一瞬,总觉得师青若在关七破碎虚空而去后,好像非但没有因为少了那个保护伞而觉危机临门,反而比起先前更“活泼
要不然,也做不出当着诸葛神侯的面,以九天十地十九神针去“刺杀傅宗书这样的事情。
只是这发上钗环忽然要他去猜……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掩唇咳嗽了数声,待这一阵作痛缓和过去后,方才哑着嗓子说道:“师夫人,若是近来温柔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还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金风细雨楼收集情报的部门何其严谨,当日叶孤城登门来的时候,温柔挡在师青若的面前说出的那番话,早被人原模原样地汇报到了苏梦枕的面前,也让他在当日的玉塔之上远眺汴京沉默了许久。
他只当自己将师青若视为志同道合的伙伴,却不知道他的数次破例配合,以及时常因为那些记忆困扰而出现的恍惚,在其他人看来到底有多特殊。
温柔虽然平日里不拘小节,做事鲁莽,但怎么说也是和苏梦枕有数年情谊的师妹,又怎么会看不明白这一点。
可就算关七已不在此间,师青若也已不是迷天盟的圣主夫人,有些话到底应不应该在此时去说,苏梦枕自己很清楚。
汴京城中的不安定,是一个天大的变数。
他自己这个数次被人认为是奇迹的身体,便是另外一个!
他本是有六成成算就敢去做的人却……
师青若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苏楼主我都没在意温柔说了什么你倒是先在这里掩耳盗铃上了。”
温柔到底是不是在胡言乱语怕并不仅仅是苏梦枕自己知道。
更让人觉得他这属实是在掩耳盗铃的便是他不知是以何种脑回路竟然能从师青若的这个举动里联想到温柔的童言无忌去。
眼见这位金风细雨楼楼主的脸上难得带上了一点微妙的困窘师青若一边笑一边摆了摆手:“行了我不同你卖关子了。”
她将那掩鬓祥云钗以手边的丝帕包裹推到了苏梦枕的面前。
“这东西本是一对的但现在少了一支另外的一支在白云城主叶孤城的手里。先前我找司空摘星要了一种特制的香料将两支发钗在其中浸泡了许久早已将香味附着在了上头。”
“这香料……”
“香料无毒气味也很清淡却很难通过寻常的途经让其消散掉原本是司空摘星用于追踪不能立刻到手的宝物所用现在则有了另外的一个用途。”
苏梦枕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一听师青若这么说当即领会到了她话中的意思。“金风细雨楼专司情报的人员中有人驯养着一些识香辨人的鸟雀只要曾经闻到过这个气味便能一直对其发起追踪。你是要让我的人去盯梢叶孤城?”
“不错。昨夜他闯入迷天盟若非他心事重重又恰好遇到了小石头在夜间巡查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以他的轻功若是在汴京城中有所图谋别管他在外人面前是不是行动轨迹清晰落脚之地也在众人眼皮底下他都可以轻易避开旁人的耳目去与和他串谋之人相见。若要节省人力我也只能用一些其他的办法。”师青若答道。
她当然不会干那种愚蠢的事情比如给叶孤城下毒也不会在昨夜的交谈之中直接和他撕破了脸皮。
她只是利用叶孤城先前和苏梦枕有些相似的状态做一点微不足道的手脚而已。
有这一个线索凭借苏梦枕的那位得力部下杨无邪的本事若还不能将叶孤城后头的人看个明白
师青若抬了抬眼帘“苏楼主似乎还有问题想问?”
苏梦枕深吸了一口气将有些在骤然听到方才那一番话后涌上心头的想法都先压制在了胸口的沉疴痛楚之中转而问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对当下的局势是如何看的。”
他问的不仅仅是叶孤城的到来也是前几日相府的栽赃。
师青若伸手将面前原本空无一物的棋盘上落下了数枚棋子指着中间的一枚黑子答道:“毫无疑
问,傅宗书这个老贼,不想被人围剿。”
但事实上,先前他已险些落到了这个地步。
雷损的六分半堂原本是汴京黑白两道中的中流砥柱,也和傅宗书交好,却因为雷损自己的判断失误、雷媚的背叛,还有师青若的一招釜底抽薪,没能等来江南霹雳堂的支援,就已四分五裂。
余下的江湖势力里,金风细雨楼和迷天盟占据了大头,还是彼此结盟,共同对抗傅宗书的关系。剩下的小鱼小虾就算真能为相爷效犬马之劳,能做出的事情也相当有限。
神通侯府的方应看虽然心怀鬼胎,但是起码在明面上还是对傅宗书多有示好的,还与傅宗书的义子傅康关系不差,却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当方歌吟预备将先前赠予方应看的人脉从汴京城中撤离的时候,傅宗书便会再少一方助力。
诸葛神侯和六扇门的态度就不用说了。
而那个日渐长大的小皇帝,也已不甘心让圣旨变成傅宗书指点江山的凭证,也不甘心朝堂上的提拔贬官都受到傅宗书的制约,若非大内高手仍不敌傅宗书的门客,难保他不会选择先杀人后定罪。
这样一出内外困顿的窘境,只怕是傅宗书执政多年间都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他又怎能不做出反击。
“先说江湖上。”师青若举起了一枚黑子,神情已不似先前的调侃,多出了几分严肃,“我让人各处搜捕狄飞惊的下落,发觉他并未和江南霹雳堂的人会合,也没有和关纯联络,还在藏踪匿迹之中。我怀疑,有人在为他掩护行踪。”
这个“有人”到底是不是傅宗书,她还不敢下一个定论。但毫无疑问的是,狄飞惊若是还活着,六分半堂就有卷土重来的可能,将那个原本已经出局的棋子重新带回到棋盘之上。
“你的金风细雨楼先前能被雷损安排那么多内应,还安插到了五大神煞之中,难保其中不会还有傅宗书的亲信,在必要的时候拖住你的脚步。而迷天盟这边,人员的复杂有目共睹,也比金风细雨楼那头势力薄弱,所以先被他盯上了。”
也借着文雪岸之死,十九神针易主,来上了一出栽赃嫁祸。
“不仅如此,为了抗衡江湖势力上的损失,我怀疑傅宗书还做了两件事。”
师青若伸手,将另外两枚黑子落在了棋局之上。“昨日我去相府之时,见到了元十三限那六个并称六合青龙的弟子。我直觉他们对傅宗书的敬畏态度不同寻常,很有可能是傅宗书和元十三限之间的交易又有变化。”
傅宗书并不是先做了元十三限的弟子,而后才去当官的,而是在做了高官之后,来给自己寻求一份庇护,所以他们两个原本就不是寻常的师徒关系,而更
像是一种特殊的交易。
若是傅宗书有心让元限入京来援,那么六合青龙有这种表现就并不奇怪。
“另一个……
苏梦枕敏锐地留意到,师青若的脸上闪过了一瞬异样的情绪。“若是不方便说便不说吧。
“不,师青若笑了笑,转瞬的恍惚已自她的脸上抹去,“该说还是得说,只是劳烦苏楼主不要问我,这消息是从何处来的。
“傅宗书用于栽赃神侯府的神魔飞针,应当和原版的魔针一样,是出自蜀中唐门。但以唐门中人近几年的行动轨迹来看,不会在这件事上相助于傅宗书。
他们也来不及。这才是更重要的理由。
“我猜,那几支魔针,应当出自曾经的唐门大小姐唐蓝之手,但现在她已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明月心,隶属一个名为青龙会的组织。我希望苏楼主能顺着这个名字查下去,看看这是不是傅宗书为了破除围剿,而下的一步棋。
苏梦枕点了点头。
他已不是第一次领教师青若身上的神异之处,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更不会问。
他只是问道:“那么叶孤城呢?白云城也算是他在江湖势力上下的一步棋?
师青若摇了摇头:“我想你也不觉得这能算江湖。
就像师青若只是给了黄蓉调集人手的优待,却没有打算过问她和郭靖去找段天德麻烦这件事,到底要以何种方式推进下去,白云城也是一样的。
距离汴京太远,就算要造成影响,也是晚一步的事情。
光靠着叶孤城一个人,能带来的杀伤力也很有限。
“你看,我先前提到的围剿傅宗书的各方势力里,神侯府、金风细雨楼、迷天盟都已遭到了针对,唯独剩下的那个,就是那位龙椅之上的小皇帝。
苏梦枕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是说,他的目标可能是陛下?
师青若摇头:“我没有具体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所以——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支祥云钗上,足以让苏梦枕看明白她的未尽之意。
就算用的手段并不那么光明正大,但反正是傅宗书先用的栽赃嫁祸一招,她有什么好内疚犹豫的。
苏梦枕当即郑重地应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让人尽快着手去办。他若想要逐个击破,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那就再次——合作愉快了?师青若说话间,朝着苏梦枕伸出了一只手。
苏梦枕愣了一愣,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何处的礼节,但也下意识地伸出了一只手。
面前的这只手方在棋盘之上拨弄风云,哪怕尚显单薄,在这双掌相碰的一刻,也依然烫得令人心惊。
苏梦枕刚要松开手去,却忽然被师青若握得更紧了一些。
可还不等他因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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