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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鸟之吻》

8. 夺羽·8

秦白炎看他的眼神带着探究。

像是想从这个提议里看出一些别的什么。

闵梵迎视着他,目光熠熠。

“你敢吗。”

“就算你飞得远到找不到了,我也可以找OAC把你带回来,应急条例我都看过了。”

秦白炎眸子一缩,沉声答应。

有什么不敢。

两人开车出去时,屋外已是一片晴夜,万里无云。

电台里放着秦白炎刚出道时的老歌,《从未有过》。

不要说血缘里涌动着飞羽和风浪,哪怕是闵梵本人,都想直上云霄,飞得越远越好。

他想去追逐星月,像鹰隼一样破风而去,彻底放纵自己的本性。

秦白炎问:“想好了?”

“我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如果超过两个小时你都不出现,我去联系OAC。”

“行。”

男人披着长毯,在车后座裹住自己。

他看着车外闵梵的背影,失笑着叹了口气。

无法无天。

白隼被抱出车外时,显然嗅到来自旷野的夜风。

血缘深处的渴求被一瞬激起,它伸长脖颈长嗥一声,似在夜风里追逐同族的痕迹。

青年把它举到高处,轻声说:“飞吧。”

松手的同一秒,海东青犹如破空利箭般腾空而上,再无束缚地奔赴圆月。

再也不是狭小的化妆间,不够转身的客厅,处处障碍的酒店客房。

他在今晚独享这个星夜,没有限制,没有尽头。

翼展可以放松到极致,在气流的深拥里腾转而上,哪怕高度抵达到空气稀薄的五千米以上也游刃有余。

他是生性旷烈的海东青,是寒流和碧空的宠儿。

闵梵仰头看着,看见白隼已化作星夜里渺远的一个光点。

他实力有限,仅仅是看了一会儿,便已追不上它的存在。

郊外很冷,闵梵找出那条毯子,靠着车继续等他。

那条毯子被秦白炎用过太多次,虽然定期清洗烘干过,但也无可避免地沾着男人的气味。

低郁深厚,持久不散。

闵梵低头闻了一下,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一点。

他没有玩手机等人,放空一切般看着夜空。

漫无尽头的通告应酬持续了太久,好像今晚的他也才第一次逃出笼子,在旷野里呼吸自由的味道。

没有城市灯光的污染,四处仅亮着车灯,像是浓墨般的夜色里仅有的亮光。

可也正因如此,晴夜的繁星格外清晰,如遥远的鸟群般环绕着天穹。

闵梵放空时不禁在想,自己如果能像秦白炎这样罕见地被激活血缘,会变成什么样的鸟。

他嗓子好,喜欢跳舞,性格不喜束缚,也许会是百灵鸟,或者小太阳。

察觉到什么,他站直些许,看见一个白点逆着月色向自己飞来。

闵梵即刻叠好毯子,厚厚地裹住右臂,唤道:“雪绒!”

宛如雪色的海东青疾驰而来,一个急停落得干净漂亮。

“才过二十分钟,”闵梵笑道,“还很早,再飞一会儿?”

海东青歪头看他,像是问是不是真的可以。

“嗯,没事,我在这吹风很舒服。”他温柔道,“你去吧。”

秦白炎轻鸣一声,再度振翅而去。

在今晚,他的人性与本性都终于得以兼容。

渴望翱翔的是他,斯文从容的是他。

人类的一面,与海东青的一面,悄无声息地开始融合互洽,构成原本的他。

秦白炎曾经竭力地对抗过血缘觉醒。

他当时没有接触到OAC,只感觉一切都在异变和失控。

这种危险的状态一旦崩溃,他可能变成满地乱爬的疯子,又或者是不知所踪的失踪人口。

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只是对生肉和高空都极其躁动——哪怕是站在二十四楼的落地窗前。

跳下去。他心里有个冲动像种子一样不断地想要破开禁制。

跳下去,然后张开双翼,在风里滑翔高飞。

他将自己的病症归为隐疾,在精神病一般的压力下不动声色地继续应酬交际。

直到有个人稳稳接住他,挑衅般笑着问,你敢不敢赌一把。

足足一个多小时,深夜的翱翔收尾结束。

再回到车里,秦白炎用毛巾擦着发沿,发觉皮肤上有微冷的霜。

“你去飞的时候,我在查手机。”闵梵打着方向盘道,“今晚只有十度,海东青可以轻易飞到两万英尺之上,周身羽毛能抵御零下二十度到三十度的气温。”

他瞥了一眼后视镜,声音放轻了些。

“你的睫毛上也沾着霜。”

秦白炎垂眸擦拭。

男人的衣领没有完全拢上,胸线纵深而下,沾着冰霜化作的露珠。

深眉与睫毛都泛着霜,无形予他一种半似仙妖的气质。

“专心开车。”秦白炎说。

闵梵收回目光,并不否认。

再回到酒店时,四处依旧安宁清净。

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也没有人知道旷野上曾泛着草叶气味的长风。

开机仪式过后,很快到了化妆上戏的时刻。

烧香时,不同地域的人明显站成几圈。

京圈一拨,沪圈一拨,港圈又一拨。

副导演许国强看见领头敬香的秦白炎,略有微词。

“让他演,还行吧。”

演什么都一个路数,天天高深莫测的样子,装货。

再看见闵梵,冷笑都有些控制不了。

“到底是流量时代啊,什么货都能演男二了。”

许国强手握选角权,几乎能定一圈中下层演员的生死。

但剧组里所有的核心角色都是总导演拍板,他半点油水都捞不到。

闵梵这个位置,不知道多少人在抢,也多得是人演得比他好。

副导演酸溜溜地把青年的背影从上打量到下。

现在的小孩都喜欢这种偶像?

还不如他手下的五线小演员,至少没整过容。

秦白炎很少管闲事,上戏时提前去了闵梵的化妆间。

“我其实之前就有个建议,”他看着闵梵说,“之前不熟,不方便提。”

“你不能太好看。”

闵梵信他。

青年清楚,公司在演戏方面,对自己的预期并不高。

新爆剧时代,点击口碑都可以砸钱营销,粉丝也会无脑维护。

以现在的行业要求,不轧戏背好台词都算敬业,再请个老师可以说无可指摘。

可一旦没有外貌的加持,人物会更贴近角色,也更加需求更好的表演诠释。

秦白炎见他并不抗拒,会意地拉近凳子,翻着剧本笔记在一旁叮嘱。

蓬头垢面还不够。

一个患有帕金森的,大部分精力用于对抗病症的程序员,他的精气神要颓,身上还要有一股病气。

现有的假发还是服帖了些。

化妆师听得惊讶,按他们的建议把头发弄得干枯潦草,用剪刀刻意做出不平整的效果。

衣裤太干净,就弄上咖啡渍和磨痕。

比起刚才那个优雅苍白的年轻人,此刻的陈专已经入戏三分。

像是香港底层的程序员被临时拉过来一样,那个角色和闵梵已经有明显区别。

“还不够。”秦白炎低声说。

“你行动不便,时常发病,需要能提示观众的零碎伤口。”

“更重要的是眼神,以及精神状态。”

“闵梵,想想你发烧时候的感觉,目光黯淡一点。”

“收起你的仪态习惯,佝偻起来,视线要避开人,嘴唇……”

秦白炎皱眉:“他的唇色太健康了。”

闵梵轻微挑眉。

化妆师取来口黑口黄,试探着给闵梵换唇色,又取来糯米纸,做出干枯出血的样子。

他站起身,试探着走了两步。

“是这样?”

秦白炎按下闵梵习惯性舒展的肩背,说:“再驼一点。”

闵梵似乎被塞进了角色的躯壳里。

他显然察觉到,此刻的身体不是他的。

青年适应着不舒服的姿态,咖啡渍的味道,以及剧本里模糊的视力。

他一点点回到了陈专的故事里。

那个习惯了雨夜里身体时常隐隐作痛,习惯了被任何人当作空气的年轻人。

化妆师叹道:“嘩,靚仔變咗件薯頭,嘥鬼晒!”

导演萧步川推帘而入,看到闵梵时目光一定,条件反射地看向秦白炎。

他立刻反应过来。

“新鲜啊,老秦,你愿意带新人了?”

“只是带他。”秦白炎说,“介绍一下,这是我情同手足的弟弟。”

闵梵皮笑肉不笑地应声。

先前过于亲密的距离,被这句话挑个干净,两人反而都松了一口气。

打光道具一切就位,第一幕从陈专的独角戏开始。

他在帕金森发作的过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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