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第124章 阿横
孩子是男是女,在没从母亲肚子里出来之前,这是没法确切知道的。
当然,民间有不少“偏方”,比方说看孕妇怀着时爱吃什么,或看她肚子是圆是尖;懂点卜算的,也可请人占卦;更有甚者,会偷偷服食“转胎丸”之类的东西,以确保自己一举得男。
但还是那句话,孩子究竟是男是女,不管用了再多偏门的法子,在没从母亲肚子里出来之前,都是说不得准的。
可璃音方才在介绍倩夫人时,说的却是:“她尚在孕中时,不慎在阿娘院中落水,与腹中的儿子一块没了。”
尚在腹中,就说是儿子了。
问出这个问题后,摇光的目光一一扫过院中众人,不出所料,不止夏侯铮,整个小院无一人答话,所有人都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盛夏的清晨里,只剩下蝉鸣仍在鼓噪。
摇光视线回收,又淡淡落回了夏侯铮的脸上。
夏侯铮被他瞧得面色微沉。
这个眼神……
这个女婿,早上过来奉茶时,分明待自己直如亲父一般,满身恭敬,乖顺有礼。
而现在,他再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样熟悉,带着疏离的礼节,淡漠的质询,和一点点,半遮半露、就是要他发觉的警惕。
正是这些年来,阿横看向自己时,总会出现的眼神。
多年官场识人的敏锐,让他立刻意识到,他和自己的女儿,不知何时,已然结成了同一个阵营。
而他对待自己的态度,则完全取决于女儿的态度。
而璃音呢,只是有些怔忡地看着自己的阿爹,没有心思去留意摇光的眼神。
院中所有沉寂的人中,大概只有她是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
当年倩夫人怀胎时,她只有六岁,还太小,这些传宗接代的大事她不懂,只是懵懂地听大人们说着,说她死了一个未能出生的弟弟。
而那个弟弟,本是阿爹的希望,全府的希望。
可弟弟死了,阿爹好伤心好伤心,伤心到和阿娘吵架,伤心到自己对阿爹撒娇,说自己也可以是阿爹的希望,阿爹也只是沉默,再不来抱她了。
自那之后,她就开始变得古怪,要强,学什么都爱暗自较劲,非要压别人一头。
她变得爱听别人夸她聪明、漂亮,也确实总有人这么夸她。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不管多少人夸她,阿爹听着也会笑,但他的眼神,总还是透着一股追怀的遗憾和落寞。
她知道,那是阿爹又想起弟弟了。
是自己还不够好吗?
她究竟输在了哪儿?
起先,璃音以为是因为爹爹爱倩夫人胜过阿娘,爱屋及乌,所以才会爱弟弟胜过自己。
可后来随着长大,她也渐渐看明白了一些事。
阿爹爱的也不是倩夫人,甚至她可以肯定,阿爹这辈子,只爱过阿娘一个女人。他渴望弟弟,只因为弟弟是他要传的宗、接的代,没有弟弟,夏侯家这一支的香火便断了。
而自己,只是一个早晚会要嫁出去的女儿罢了。
所以,无论她怎样努力,也无论她最后长成了怎样出色的大人,在阿爹心里,都是些无谓的事,她是女儿,就注定永远比不上那个甚至没能出生的弟弟。
不过,当年他们是如何默认,死掉的一定是个“弟弟”,而不是“妹妹”的,六岁的她没那个知识去怀疑,而十六岁的她,早把这当作事实接受了十年,不会再想到要去怀疑了。
直到今日,自己那便宜夫君问起,才如一记闷雷劈入脑中。
璃音低笑一声,在满院寂静中,像是唯一一个拥有正常好奇心的人一般开了口:“是啊,阿爹,你们那时是怎么知道,那女人肚子里怀着的,一定是弟弟,而不是妹妹的?”
夏侯铮被问得眸光微烁,这事显然是有文章在内,但其中内情不便宣扬,他看着自己似乎一脸天真发着问的女儿,没有回答。
倒是一旁的杨夫人忽然忆起什么,看了眼躺在门板上的丁四,又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像是抓住了什么,不确定地道:“丁四……当年一起入山的,是不是就是他们三个?”
三个人,入山?
这倒是个新信息。
璃音想了想,三个人不用说,必然是指十年里陆续溺死在水缸里的三个死者,于是她看着阿爹明显怔忡起来的神色,追问道:“什么山?”
夏侯铮却只是和杨夫人一阵面面相觑,均是不语。
“杻阳山。”
摇光向着院内一处虚空掀了掀眸,一面漫不经心地起身,一面淡声替他们答了出来。
杨夫人大惊:“你……你是怎么……”
“传闻杻阳山上有兽鹿蜀,佩之宜子孙。”摇光慢悠悠地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夏侯铮的脸上,“所以你当年派人进山,为倩夫人猎来了鹿蜀,确保她能怀上男胎,是么?”
这语气,看似问询,实则却只是一句平淡的叙述。
尸体手指上的弓茧,满院的缄默,夫人口中支支吾吾的“入山”,还有……
水缸后,一直怯怯窥视着院中动静的那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
一双凡人看不到的眼睛。
正是因为看不到,又因为死者皆是口中塞鼓,溺水而亡,孩子的玩具,水,这两个要素重叠,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们才会一直都自然而然地认为,杀人的,一定是那位落了水的倩夫人。
直至今日,三个当年参与捕杀鹿蜀的家仆全部死亡,他们才终于发现,这一切命案的起因,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杻阳山中的鹿蜀一族,可说是“转胎丸”的始祖,若能得其皮毛,啖其血肉,便可得男。
可几百年前,传说鹿蜀族中出了位大仙,自此要再猎得鹿蜀,就不再那么容易了。
高祖皇帝最是敬畏神明,便给出了明令,对于鹿蜀一族,只可供奉,不可猎杀。
可即便下了禁令,几百年来,暗地里偷偷进山猎鹿的仍是不少。
事关香火延续的大事,说出去都能理解,便是真捅到皇帝面前,多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惩即过,还真会因吃了一只鹿蜀这种事砍了谁的脑袋不成。
所以十年前,快被多年无子折磨出心魔的夏侯铮,便也暗地里点了三个会打猎功夫的家仆,掩人耳目,一路偷偷摸进了杻阳山。
打回来的鹿蜀,原本是要给杨夫人食用的,可杨夫人不肯,夫妻两个大吵一架。
吵完架后的第三天,夏侯铮纳了倩夫人进门。
毕竟鹿蜀已经剥好了皮,再不吃,可就不新鲜了。
十年来,他曾多次尝试剖析这因果,妻子不肯为他食鹿转胎的固执;长女不知接纳弟弟的不懂事;还有小倩作为母亲,失去儿子后,对他与别的女人所生的女儿的嫉妒。
思绪来回,罪孽总是被归咎在府中的三个女人身上,他却从没有一次想过,招致这因果的,会有可能是他自己!
是他因一己私欲,犯下杀孽,触怒了神明,才招致了这一切。
当年参与猎杀鹿蜀的三人都死了,那下令捕杀的自己呢?
夏侯铮面色僵白。
而此刻被女儿搂在怀中的杨夫人,默默盯视着女婿长身挺拔的侧影,心里却在担忧着与夏侯铮截然不同的另一桩事:自己这女婿,对鹿蜀求子的事了解得这样清楚,只怕也是个有执念的,这对阿横来说,可不是件好事啊。
得借机敲打一下。
于是一手反搂住女儿,一手毫不客气地戳出,指向了自己脸色白了又白的丈夫:“我那时就与你说过,莫要去招惹神明,你非不听,结果呢?十年里,算上小倩腹中的,五条人命,这不是给你的警告是什么?”
说到这,想起璃音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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