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杀鱼的第四十二天
艳阳高照,暑气蒸腾。
许多人闻着那若隐若现的香味,不由吸了吸鼻子,四处寻觅这香气来源。
那中年汉子买了份冷淘,便挨着树荫就地品尝。
瞧他埋头吃得津津有味,一时间,好些人都被他这认真的吃相吸引,瞬觉肠鸣阵阵,恨不得也同他一般来上一碗解解腹中饥荒。
就这么好吃?
平安虽躲在树荫下等客上门,但也密切关注着四周情况,这正是揽客的好时机。
见那些人犹豫不决,她立马朗声吆喝:
“槐叶冷淘三文一碗,鱼丸一文一粒,两文三粒啦!”
见她并未漫天要价,一些人便渐渐朝树边靠拢。
待那客人抬首,便见许多人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他细嚼慢咽将口中食物吞下,这才点了点碗中青碧的冷淘,赞道:“好吃的,咸香酸辣,清爽开胃,各种香味搭配得正正好。”
“果真?”
“骗你们作甚。”
“那给我也来一份,小娘子!”
“好。”平安朝那客人颔首致谢,忙不迭应下。
来看龙舟的人多是附近村镇居民,身边亦多熟人亲友。
待尝过她的鱼丸与冷淘,便口口相传,给她引来不少新客。
就当她这摊位生意正旺时,一旁卖拌米皮的摊主竟上前推搡闹事。
平安猝不及防被推得往前一个趔趄,幸得她下盘稳当,这才没有扑倒在摊位上。
出于防卫的本能,在受到攻击之际,她下意识便朝后肘击。
那壮汉被她这一击撞得手腕火辣辣地疼,又拉不下面子呼痛。
再见得她不如自己料想中的踉跄倒地,他心下恼怒,当下厉声喝道:
“让让,让让!你占着我的地了。”
平安回头,便见一身着灰色背心的赤膊壮汉,正满脸怒气地站在她身后。
几名客人被他这凶煞模样赶走,平安手中也没了活。
她睨了他一眼,并未言语。只转身将油锅盖子盖好,又将炉灶的火塞塞上,只留个小孔通风。
做完这些,她方垂眸微笑,不疾不徐回道:“你这就说笑了,我并未占你位置。”
“你这小娘们,还说没有?”那人向前逼近一步,指着身后斜对面的档口大声叫嚣。
平安放目远眺,果真见那河堤尽头,隐有一家卖吃食的老旧档口。档口外边挂着一块字迹模糊的幡布,隐约可辨出汤饼、馄饨几字。
“你抢生意抢到老子家门口来了,你还挺能耐。”
看那壮汉语气愈发不耐,一旁看热闹的人忙上前说和。
“哎,莫激动莫激动。”
“就是就是,乡里乡亲的,莫要伤了和气。”
平安轻轻抿唇,漫不经心地松了松手掌筋骨。
“那你待如何?”这可是跨河堤碰瓷,碰她身上来了,那么多人生意比他都好,就捡着她来,是觉得她是个软柿子?
“滚远点。”那人看她音调柔柔,不屑吭哧一声。
“滚?”平安好笑地睨他一眼,“这里是河堤栈道,我现在站的地方是官家的地,而非你的档口。做生意向来是各凭本事,你这个要求恕我能不答应。”
“你。”那壮汉上前一步,正欲挥拳,就瞧见四周的百姓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便也只得暂时歇了揍这娘们一顿的心思,“好,那我就站在这,看谁敢来你这吃!”
“新盘的店?”平安轻嗤一声,好笑问道。这人莫不是傻子,想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关你屁事,老子就是玉溪镇人,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见有热闹可看,两人周围迅速围拢许多百姓,一时间,四周议论私语不止。
“就各让一步,各占一边吧。”
“你这大男人也别欺负人家小娘子。”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平安闻言接话:“我亦想和气生财,可他这个要求实在无理。”
“我一未在他档口正门摆摊,二未对他的摊位行贬低之事,我们各占一团树荫,如何说得我占了他的位置?”
说罢,平安指了指四周的客人:“我能有生意,皆是仰仗各位乡邻信任。我自认做人也好,做生意也罢,都需脚踏实地,苦修功底,只有自己功夫到位。”
她话未说完,那人便恼羞打断:“闭嘴。”
一些人知晓前因后果之人早已心知肚明,这男摊主嫉妒她生意好,这才想将她赶走。
谁知这小娘子竟也是个不怕事的,方惹出这桩纠葛来。
有好事者便畅言:“那不如你们两就换个位置?”
看着身边围拢越来越多的人看热闹,那壮汉指了指东边:“叫她去那边。”
平安往那边一看,那里早已挤满了卖饮子酥山的摊位,树荫下哪里还轮得到她。
她美目微阖,如鸦的睫羽半垂,遮住瞳中的暗光。不到万不得已,她真的不想在人前惹事。
平安指节暗自摩挲,她自认自己算是讲理,奈何这人顽固不化,若是真打起来了,那就莫要怪她。
“我就。”
“她就不去!”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平安回首望去,原来是木头带着村里人赶来。
“你又是谁?”那摊主婆娘见得事情闹大,也忙从档口赶来给自家汉子撑腰。
“你管我是谁,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欺负人还有理了?我家娘子好好的在树下摆摊,你们竟强词夺理说她占了你位置,那么多摊主你们都不赶,就盯着我娘子一人欺负,实在是过分。”
木头指着河边一排摊位,扬声驳斥:“有种你们把那些人全部赶走,对着官府的说这河边全是你家的地?”
“也有点道理。”见他将其他人也拉下水,不少人小声嘀咕。
“我说咋替这小娘们说话,原来是姘头。”
看这些人这样蛮横,木头不禁火冒三丈:“我可去你大爷的,你们才是姘头,我与我家娘子是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妻。”
“就是。”村里的二牛也应声赞同,“咱们也是玉溪镇的人,你们莫要欺负我们村的人。”
骤然得到村人关怀,平安颇有几分受宠若惊。这倒是破天荒了,看来这段时日木头与他们关系处得挺好。
“这是要比人多吗?老娘可不怕你们。”说罢,那婆娘竟真转身往西边跑,从一个草棚下喊来一串赤膊汉子。
看那些人长相与她还有些许相似,平安估计都是她娘家那边的人。
那些汉子各个横眉立目,膀大腰圆。乍一过来,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便被唬得往外退了一圈。
“咱们芳洲村可就在镇上,你们这些乡下来的乡巴佬还敢欺负到我头上?嗯?”
听她语气猖獗,竟还厚颜倒打一耙,平安也来了脾气。
她深吸一口气,下最后通牒:“本就是各做各做的生意,你们现在离开,大家就各让一步,当做什么都未发生。”
村中众人亦附和:“我们村的人就在前面,你们莫要欺负人。”
那边自诩是地头蛇,自是不服这些乡下来的,狠话连连输出。
双方各峙一方,脏话连篇,俨然是剑拔弩张,混战一触即发。
往年龙舟赛就有不少村子因琐事发生冲突,用柴刀、锤子斗殴之事时有发生,死死伤伤乃是常事。
为此,每年龙舟竞渡,村里都与镇上签了令状,不得寻衅滋事,打架斗殴,违者将被免除参赛资格。
若是人少也就罢了,这种虚胖的男人她一拳一个,几下就能打趴。可这会围观者众,两村之人皆被拉扯下水。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平安不欲事态因她而发展到那个地步,她朝木头低语嘱咐几句后,拨开人群就往北边官署跑去。
“你跑什么?”那摊主婆娘上前拽住平安,却被她灵巧躲过。
开玩笑,这种情况,就算是她以一敌十,将那些人打服,到最后她和村里都落不了好。
待她回来,果真见村里龙舟队的劳力已齐聚河边,两边对骂再度升级,已然开始上手掐架。
“住手!”赶来的衙役握剑大声呵斥。
见着官差,混乱参战的人瞬间清醒。一时间底下乱作一团,纷纷做鸟兽散。
等场面肃清下来,他方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官差问话,围观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这事情说与官差听。
看着被木头死死拉住的闹事摊主,官差眉心微皱:“你说这片地方是你的?”
“这,这,官爷,小的没说过这话,他们许是听错了。”那人方才还满脸桀骜不屑,这会却耸肩耷眉,宛如双翅并拢的缩头鹌鹑。
看他这副伏低做小的谄媚样,木头直翻白眼,平安则垂眸撇嘴,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抿唇暗笑。
“既然不是你的地,那你以后勿要再多言。”
“是,是,是。小的一向老实本分。”
“行了行了。”那官差不耐地挥挥手,对着堤下众人叮嘱,“最近都给我老实点,要是哪日被知县大人发现咱们这有人在龙舟赛上闹事,一个个都给我吃不了兜着走!”
听着知县大人不知哪日要来,众人凝神屏气,吓得脊背微耸,连连老实应是。
“晓得,晓得。”
“明白。”
待官差离去,众人方长舒一口气。
两个村的人互相呸了几声,问候对方祖宗几句后便各自散开。
平安忙上前拉住木头低语几句,又将备好的冷淘塞给他,这才继续做起生意来。
因着这一桩闹剧,一些人开始好奇这娘子的槐叶冷淘究竟如何美味,这才引得隔壁摊主生嫉闹事。
一时间,她这小摊生意竟愈发红火起来。
忙到后头,平安只恨自己今日做少了准备。
看着这些人买不到东西遗憾离开,简直像看着钱从她手里溜走。
“明日有没有?”
“有的,有的。”
“你这娘子,也不多准备一些,不如晚上也来卖卖,那时候出来喝酒潇洒的人才多呢。”
“这样好的手艺,不来夜市卖宵食可真浪费。”吃到冷淘的人,砸吧着嘴,试图再品品冷淘的余香。
“你可是卖鱼的胡娘子?”有人认出平安,好奇问道。
“正是,我的档口就在市集东街。”
“瞧着也没传闻中那样凶悍嘛。”那人抬眸瞄她一眼,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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