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上镣锁
颜崇安跪在园中一片雪地里，握拳敲碎了一层薄雪，狠狠应道：“是！”
耳边只听见锁链拖动的声响，他抬起头时楚逍已走上了院桥石阶，那声响越发锋利尖锐了些。他起身跟上，前来的禁军官兵形同摆设偶人，跟着来，又跟着回。
杨舒沁正巧过来，见这甲械押送的阵仗，登时大惊，叫道：“给我站住！颜崇安你要干什么？！”
她张开双臂站在了路中间，将楚逍和颜崇安拦下，持械的官兵亦随着停下。
颜崇安自楚逍身后跨出一步，拜道：“郡主，陛下气得病倒了，皇后娘娘下旨关押殿下，属下只能照办。”
杨舒沁一下站不稳脚，惊慌之下缓了片刻，用尽了办法让自己镇定，楚逍面无表情，颜崇安神色凌然，似乎不假？
“舅舅……舅舅怎会忽然病倒？！他们干了什么？！”
颜崇安亦是忧心忡忡，道：“微臣不知，只是听命而已。”
杨舒沁惊惧更甚，纤细五指用力握拳，精心修剪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手心的肉里，“不行！你们要带走表哥，就把我也带走！我在殿上已经说了，不管表哥干了什么，我都是同谋！”
“郡主……”颜崇安不知如何应对，目光落在楚逍身上，等了片刻，没有得到任何提示，他沉了口气，厉声道：“来人！郡主刁蛮任性，妨碍公事，一并带走！”
两名官兵相视确认，上前道：“郡主请。”
杨舒沁心中恼怒与担忧混乱交叠，她甩手往外走，楚逍默默举步，跟在她身后，脚上锁链拖在地上，哗哗地响声惊到了伏在廊下的白猫。
林汐之眼见几只幼猫饿得直叫唤，让凤儿温了些羊奶端来，谁知小小的毛孩子不肯去喝，她唯有换了衣裙自己出来寻找，远远望见炽燎踩在池边石头上，盯着冰洞里偶尔游过的锦鲤。
她正奇怪着白猫怎不见踪迹，它便从梅树上跃下，落在她面前。
几道回廊之外，数名官兵手持银枪往大门方向去，最前面似是颜崇安和楚逍，隐约还有锁链的声音？
她抱起白猫往前走，一步快过一步，锁链的声音逐渐清晰，她跑了起来。
“站住！”
似有火蛇落下，楚逍整个怔住，杨舒沁如获神助，心花怒放般往回跑。
林汐之抱着白猫与她相迎，看了一下楚逍静立的背影，目光扫过几个面无表情的官兵，最后落在颜崇安身上，那一身官袍告知她这不是要出去游玩。
“姐夫，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明明要他禁足而已。”
杨舒沁抓着她一侧手臂满面哀求，“嫂嫂，舅舅病得蹊跷，定是有人要害他，他们还要害表哥，你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呀！”她说着便哭起来，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掉。
林汐之一手抱着猫儿，一手拍着她安抚，“郡主莫急，姐夫定会弄清楚的。”她发觉颜崇安不吭声，冷眼撇向他。
颜崇安心里见不到底，目光躲闪，手心捏了把汗，低着头叉起腰来，不知如何回应。
楚逍面向门外站着，脚上锁链拖在地上，林汐之知道颜崇安是为难之意，抱着猫儿绕到门外，发现楚逍只盯着门外几级石阶，双目空无，发着呆，情状游离。
“你说。”林汐之站在他面前，手里抚着白猫的毛发，满目质问盯着他。
楚逍把脸转向一边，刻意抬眸远眺，道：“与你无关。”
林汐之默了片刻，打量一番他手脚上的镣锁，目光回到他脸上，沉声道：“你再说一次。”
楚逍低头看她，冷眼相对，脚下一动，传来一阵铁石相擦的声音，与他说话的声音一样冰凉。
“我说……与你无关。”
林汐之垂眸了然，“好，没事了，你走吧。”
杨舒沁一脸愕然，“嫂嫂？”她忙挡住了林汐之的去路，“嫂嫂，哥哥不好我帮你教训他，你不要不管他呀，嫂嫂！”
林汐之坦然道：“郡主，国有国法，我相信姐夫自会定夺，天子、庶民，同罪。”
颜崇安握紧了腰间绘蟒的障刀，似将吐信的金蟒掐在手中，喝令道：“带走！”
官兵前来“请”杨舒沁移步，林汐之漠然绕道，“郡主早些回来。”
杨舒沁恳求的神情一点点化为了愤怒，眼睛狠狠剜向颜崇安，“你们给我走着瞧！”
林汐之一步步往回走，耳朵里听见了杨舒沁的恼火，听见了锁链的声音，听见了参差不齐的脚步踏出归棠院奢华的大门。
白猫轻声叫唤，她低头责备道：“你就知道乱跑，小猫都饿了，你还在外头逛荡。”
炽燎从梁上跃下，落在她脚边，跟着她往回走，一会儿跳到栏杆上，一会儿窜到回廊外头的山石树枝上，又跳回来。
林汐之又道：“你也是不着家的，都有媳妇儿了，还四处晃荡。”
炽燎“嗷——”了一声，继续跟着走，凤儿从汤池园子里出来，手边扶着刚泡过药汤的林禹赫，身后三两歌姬舞女正嬉笑打闹着。
林禹赫远远便看见了惯爱与猫说话的女儿，高声唤道：“之儿！”
“爹爹！”林汐之小跑着迎上去，“爹爹觉着这药池子泡了可有好些？”
林禹赫笑了笑，“爹爹老啦，筋骨难愈些是正常的，之儿不必忧心。”
“嗯……”林汐之稍稍点了头，思量片刻，又道：“楚逍跟姐夫出去了，我也要出去一下，还要劳烦凤姐姐照看爹爹。”
凤儿知晓“出去了”是指何事，她本以为林汐之起得晚，遇不上，眼下林汐之的平静从容令她有些害怕。
“王妃要去哪里？主上已有交代，一切安排妥当，王妃不得插手，否则属下无法交代。”
林汐之淡淡一笑，“姐姐想错了，我是去我二姐姐家坐坐，楚逍方才也说了，与我无关……两遍……”她抬起一只手，比了个“二”的手势，而后收起，调整了一下，抱稳怀里毛发绒长的白猫，“你也知道，我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
林禹赫垂眸一瞬，他明了自己的女儿，往前瘸拐了两步，“你二姐姐在家定也想你了，正好，你闲着，去看看她吧，爹爹在这有许多人陪着呢。”他回头看了看身后几个仙人样貌的戏子。
林汐之目光扫过，道：“楚逍手里的人果然都是老天爷精心细捏出来的。”
几个戏子登时笑作一团，“王妃真会说话，王妃才是顶顶的绝色佳人，把主上都看晕乎了。”
林禹赫听着耳边柔若风铃的笑声，想起的却是她们手里握着斧钺钩叉的模样，也跟着笑了笑。
林汐之皱了眉，“他？他晕不晕乎，都与我无关。”
笑声戛然止住，凤儿与她们相顾不语，林禹赫兀自思忖，细察着林汐之的神色。
林汐之微恼着，转身往自己院儿里走，一面走一面回头，“爹爹无碍便好，我先去喂猫。”
林禹赫抬手示意她快去，又对凤儿说道：“他们两口子的事情，随他们去吧。”
凤儿摇头叹气，“侯爷有所不知，主上手里的，可都是会丢命的事。”
林禹赫肃然道：“我家的女儿，不怕事儿，更何况，事儿已经找上门来了，没有躲的道理，楚逍若回头来找你麻烦，你便让他来找我。”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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