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魂归北疆(十)
玉问泉进了帐子,才知晓营中人都过着怎样的日子。
入眼是一张矮桌,桌上堆着兵书与笔墨。右侧是张矮床,很窄,仅够一人躺卧,上面铺着一块兽皮。左侧架着口小锅,下面还有烧了一半被熄灭的柴火。
这便是石大塔的帐子了,自谢兆和战死、谢之翎回京后,他在北疆军中便是威望最高的。
以他的身份地位,还住着这样简陋质朴的帐子,其余士兵的帐子可想而知。
石大塔将矮桌上的兵书与笔墨都一股脑卷了起来,放在一旁地上,又用袖子擦了一遍矮桌,对玉问泉道:“我一个粗人,平日里糙惯了,帐子里也没个正经椅子,委屈你坐这儿了。”
“无妨。”玉问泉顺势坐在了矮桌上,浅色纱裙垂落在早已被踩实了的泥巴地上,显得格格不入,石大塔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转向谢之翎,语气强硬道:“怎么回来也不提前写信告知一声?”
谢之翎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金黄的果子,正用衣摆仔细擦着,闻言头也不抬道:“我想着没几日便到了,省得还绊着军信使的脚,到时延误了军情可不好。”
石大塔一巴掌拍在谢之翎背上,“嘭”的一声,玉问泉被那声响吓了一跳,抬头瞪大了眼看着石大塔。
石大塔忙收回手,对玉问泉挤出个和善的笑来:“这小子皮实得很,随手打打不碍事的。”
玉问泉只好也抿唇跟着笑了笑。
石大塔转头又对谢之翎道:“眼下兀须都签契约了,哪来的紧急军情给你延误?你莫不是就想特地来吓我一遭吧?”
谢之翎抬头露出两个小梨涡:“对啊。”
石大塔听了,眉毛都竖起来了,扬起手就要打。谢之翎见状忙弯腰从石大塔的巴掌下躲了过去,顺手将擦得干干净净的果子递给了玉问泉,然后两人便围着矮桌追赶起来。
玉问泉默默捧着果子啃了一口——真甜!
这场追赶最终以谢之翎停下让石大塔拍了一巴掌而结束。
“说老实话,来做什么了?”石大塔忍不住又踢了一脚谢之翎。
谢之翎弯腰拍了拍石大塔踢出来的泥鞋印子,道:“爹娘的忌日要到了。”
石大塔一时不说话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问:“不是还要过几日吗?怎么这就来了?”
玉问泉吃完了果子,听石大塔这么问,忙起身道:“是因为我......”
“嗯?”石大塔转头看向她。
“爹娘以罪臣之身被斩首,京城容不下,只能葬在城外荒郊,谢之翎不忍他们受罪,便想着帮我将爹娘的坟迁来北疆,与谢叔叔和刘娘子落于一处。”
石大塔点点头,和颜悦色道:“是该迁过来的,京城有什么好的?说的那些个风水宝地,不过是在小土包、小池塘边上,哪比得上北疆的风水?”
话说到这里,石大塔知晓不能耽误了迁坟,于是给二人装了水和果子,将二人送上了马。
策马离开军营后再向北,景色便得愈发开阔,除了远处的一座高山外,脚下是一片无垠的戈壁滩。两人两马奔驰其间,扬起尘土,似一把利刃将这尘封已久的画卷破开。
谢之翎的爹娘便葬在那高山上,谢之翎将马栓在山脚下,带着玉问泉徒步爬了上去。
玉问泉执意要自己抱着爹娘的骨灰,谢之翎拦不住,只能由着她累得气喘吁吁。
“还......呼......还有多久到呢?”玉问泉靠在山道旁的树上喘着气道,脚下的与其说是山道,不如说就是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土路,但凡有段日子无人踩踏,便会被野草淹没。
“快了......”谢之翎也无奈,这墓地是谢兆和早先便想好的,当时想着他若是战死沙场,葬于此地也只有士兵前来,士兵体质好、脚程快,这点山路难不倒他们,实在未曾想到如今会有小娘子前来。
玉问泉走走停停,终于咬着牙看见了谢兆和与刘丹彤的“坟”。
这坟连碑都没立,只是土包完整,上面零星支棱着几朵野花,两人上前恭敬跪拜,对着坟说了会儿话,这才起身。
玉问泉起身后看见坟边有几颗矮树,走近一看,矮树上结着她在营中吃果的金黄果子,她讶然道:“这是?”
“这是蜜糖果,北疆特有的果子,生于这干涸的土地上,却个个汁水丰沛、甜如蜜糖。”谢之翎上前抚了抚金黄饱满的果子,继续道,“爹娘先前带兵开荒,便是要种这蜜糖果,北疆穷苦,路不平、粮不丰,若是不想法子赚钱,只怕要世世代代穷下去......”
玉问泉闻言,认真对谢之翎道:“京城的果子虽种类多,但像蜜糖果这样甜且润的果子极少,若是带到京城去,许能卖出好价来。”
谢之翎点点头:“这便是我来北疆要做的第二件事,我想试试将蜜糖果带出北疆,若是能为百姓们带来营收就好了。”
“当初谢叔叔带人开垦的荒地如今都种上蜜糖果了吗?”玉问泉道。
“种上了,想来也都陆续结果了,我打算明日去看看。”
“带上我吧。”玉问泉道,“虽我在京中多经营绸缎绣庄,但其余各行各业也都略有耳闻,许能帮得上忙。”
谢之翎点了点头,转身在树下清了一小块地方出来,低头开始解腰带,玉问泉忙背过身去:“你做什么?”
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声能听出谢之翎在脱衣裳,玉问泉紧紧蹙着眉,不知该如何动作。
不过没一会儿,谢之翎便道:“好了。”
玉问泉想转身,却怕看见不该看的,于是先微微侧头看了一眼——他衣摆完好,都穿着呢。
于是她这才敢转头,看见谢之翎的蹀躞都整理好了,只是衣裳少了一件,低头一看,那衣裳被整整齐齐铺在了树下。
“你坐着歇会儿,我去挖土。”谢之翎道。
玉问泉眨了眨眼,为自己方才的龌龊想法感到一丝羞赧,她强装镇静地抱着骨灰坐下,看谢之翎抽出随身带的小铲子,在谢兆和与刘丹彤的坟边比划了两下,选定了地方开始挖。
“谢之翎。”
“嗯?”
“为何不给谢叔叔与刘娘子立碑?”
“是他们俩说的不想立碑,人埋于土下,百年之后便与泥土融为一体,到时不必特别着人来祭拜,只管随他们变为山的一部分、北疆的一部分、大荆的一部分,永远长眠,不问姓名。”
玉问泉低头看着怀中的骨灰盒,原想着用瓷坛装着,如今看来,木盒也许便是最好的安排了。
谢之翎挖土的动作不慢,但玉问泉还是眼睁睁看着日头西沉了,若不是她执意抱着骨灰上山,一路上累得走走停停,便不会耽误得如此晚。
听闻山中野兽多,天气暖和时尤为活跃,入夜后这山上除了月光便再无烛火,到时树木遮天蔽月、伸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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