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当黑夜推开了最后一道门
夜深，宿舍区整排走廊都寂静无声，只有偶尔几只飞蛾扑向门口的路灯，拍打出沙沙声响。乔伊抱着笔记本蜷缩在床尾的位置，背靠墙角，仿佛这样就能制造出一道心理上的屏障，阻隔外界那森冷的追查阴影。她轻抿嘴唇，盯住屏幕上刚刚跳出的消息框：“学院安保部门已着手核对深夜出现在保卫处附近的所有人，恳请同学们主动配合调查。”
她将这条消息看了三遍，脑海里顿时冒出混乱一片：深夜出现在保卫处的人——那不就是她吗？她虽没有当场被抓个现行，却不敢保证监控或路过的保安没有记录下她的身影。她能否继续保持伪装？一旦有人提出让她当面解释，她该拿出怎样的借口？更可怕的是，学姐多半早就留意到她的可疑举动，只要对上时段和地点，就能把她推向无可辩驳的境地。
她闭上眼，呼吸急促得近乎窒息，直到那股熟悉的压迫感再度浮现，某个幽深的声音在她脑海中缓缓回荡——那就是拉普拉斯妖。“怕什么？只要推动更大的变化，就能毁掉一切所谓的证据。”它冷漠地嘶哑着，“再来一次比‘大停电’更彻底的混乱，再让整个学院陷入技术瘫痪、舆论失控、甚至现实恐慌……他们只要忙着救火，就没空指认你！”
乔伊再一次被这个疯狂而诱惑的建议敲击得头痛欲裂。她并非第一次这么做。数日以来，她已经靠“小范围”的故障事件逃过了几次调查，但这远远不够。学院与外部专家结成的安全组越来越专业，她的半吊子技术虽有“公式加成”，却并非金刚不坏。更关键的，是学姐那股咄咄逼人的态度，加上顾子衿模糊而复杂的关切，一次次将她逼到死角，让她不敢也不愿轻易返回“正常”的道路。
她曾半夜里痛哭过，给顾子衿写了一大段信息，却始终没有按下“发送”。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和拉普拉斯妖之间的“共生”关系，也担心顾子衿会认为她彻底疯了。顾子衿是学院调查组里颇具话语权的人，那群技术负责人很尊重他的观点——只要他明言怀疑乔伊，乔伊就可能立刻被“约谈”，甚至被直接审查笔记本电脑，那其中的“黑历史”早就不可胜数。
她只能一边作乱，一边祈祷别被正面逮住。正所谓“以乱制乱”，她在学院内部的网络系统里埋下各种诱导陷阱：虚假脚本骗过自动检测程序，让某些机房的防火墙误报警；同时，她也分发似是而非的“伪证据”，暗示真正黑客另有其人，甚至用学姐的网名制造了几条伪造留言，企图让外部安全组转移目标。
“这样下去，只会越陷越深啊。”偶尔她也会在内心挣扎地嘶喊，可是拉普拉斯妖仿佛已在她的血液里流动，每一天都用那冷酷自信的调子怂恿她：“背叛我就意味着失去自保的机会，你早就别无选择，乔伊。”
天蒙蒙亮时，她才勉强在床上小憩了两小时。醒来后外面已是暮色般的昏暗，乌云沉沉压迫在学院上空，似暴雨将至。乔伊打理好自己的头发，勉强出宿舍去餐厅草草买了瓶牛奶，路过操场时，忽见学姐和顾子衿正并肩朝实验楼走。她心脏猛地揪紧，以最快速度把自己藏在一排树后面，抑制住想要逃跑的冲动，只敢远远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那沉默的几秒钟，她仿佛能把自己分裂成两半：一半怀着深深恐惧，生怕那两人联手脑补出什么布局把她围堵在某个狭小的实验室里；另一半却隐隐有种难言的失落——她曾和顾子衿在这里说笑过，一起围观篮球场的趣事，也曾和学姐有过惺惺相惜的切磋。为何如今却可能变成你死我活的攻防？
她神思恍惚地往前一步，枝叶“沙”地轻响。学姐似乎察觉有动静，猛然回头朝这边张望。乔伊赶紧低头蹲下，心跳狂飙。所幸学姐没走近查探，而是皱眉和顾子衿说了点什么，便继续离开。
等到那两人身影彻底消失，乔伊才敢慢慢站起，扶着树干，心绪早已翻涌难平。她越发清晰地意识到：学姐和顾子衿极有可能已经达成某种共识，准备对学院一系列事件来个收网式调查，而自己就是猎物。他们只是还没抓到最核心的实锤证据。
当天下午，一条内部公告印证了她的猜测：学院高层正式表示，“将于三日后开启全网封闭式排查，对所有关键网络资源进行流量监控，对所有嫌疑人设备进行逐一检查，所有技术手段均可使用，包括IP流量回放、镜像日志比对等。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校内处理，而上升到配合行政部门办案的级别。”
乔伊看到这公告时几欲发昏。三天……只剩三天，她还来得及做什么？她再怎么制造混乱，也无法避免自身设备被彻查，如果对方让她当场开机，让技术组查看她硬盘里的文件、日志，她就难以抵赖。除非——她摧毁硬盘。然而，一旦毁了硬盘，就意味????她同样丢失了所有高维干预公式的最初资料，甚至是有力的调试笔记。那相当于断了她赖以生存的后盾。
她在宿舍里来回踱步，额上汗水涔涔。林忻也注意到她状态不对，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轻声问：“乔伊，你是不是害怕了？我感觉你最近越来越反常……”
乔伊心里一紧：“没有……我只是在想，学院这么大排查，我们普通学生也要被牵连进去，真是倒霉。”
林忻迟疑片刻：“如果你有事瞒着我，我绝不会出卖你。可若你真的惹了天大的祸，我帮不了你……”
她的话没有半点责备，却带着难掩的忧虑。乔伊几乎想扑上去抱住她，哭着说出一切。但最终她只是露出敷衍的笑容：“谢谢，你别多想，我会自己撑过去的。”
那一夜，乔伊一直没关灯，也不敢睡。旧笔记本的风扇声轻微却持久，屏幕上亮着一行行繁杂的脚本；她正疯狂地编织最后的“混乱风暴”，尝试在学院给出的三天时间里先发制人，直接瘫痪技术监控系统，或者干脆让学校发生更大的“事件”，让安全组和学姐、顾子衿顾不上查她。
期间，拉普拉斯妖的声音像一股狂热的毒，持续给她灌输“更彻底”的方案。它甚至策划了一条“舆论爆破”路线：如果乔伊能利用校内数十人的账号散布恐怖性消息，让全校在短时间内陷入恐惧，外部技术组必须先安抚人心，再去应对比对数据的繁琐流程。到那时，她或能把关键资料转移到未知的角落，静静度过那最危险的核查风暴——至少在理论上可行。
然而，在她手指快要敲下“Enter”键的那一刻，她脑海里突然浮现顾子衿的面孔。对方平时说话温和，却有着坚毅而纯粹的眼神，一旦下决心就会绝不妥协。她甚至能想象到，当大范围恐慌爆发时，他会奋不顾身去帮助受惊的学生，也会更深地调查“幕后黑手”。那时，她就是站在对立面的罪魁祸首。她能否承受那种被彻底痛恨的下场？
“你还有退路吗？”拉普拉斯妖在她心里狞笑，“你说过，你想活下去。”
乔伊攥紧鼠标的手在颤抖，她哑然许久，终究一狠心，敲下了指令。瞬间，几十份蓄谋已久的伪造消息在校内网络悄然投递出去。
从这一刻开始，她与这个学院的羁绊似乎只剩敌对。可她仍然对顾子衿、对学姐，对所有未必知情的人感到撕裂般的痛。她是谁？她为什么非得走到这一步？
可事已至此，她已无法转身。
第二日，校园里果然出现多线爆炸式谣言：有人说有学生发现不明危险液体藏在实验仪器里；有人谎称看见一个“变态狂”夜间持刀潜入图书馆；更有人流传网络上出现恐怖威胁，号称要在本周内对学院“动手”。安全组和学院高层焦头烂额，连忙召集行政队伍维持秩序。下课后，所有师生都聚在操场开了临时动员大会，校领导紧急通报“这不过是恶意谣传”，同时加强宿舍管理，并请求学生们务必冷静。
乔伊坐在偌大的操场边缘，看着台上领导严肃地喊话，看着顾子衿和老师们在维护秩序，学姐则忙着安抚几名情绪失控的师妹。远处那些慌乱奔走的学生，还有嘈杂的议论声，仿佛都在为她掩护。因为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被“潜在危险”牢牢抓住，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有余力深挖黑客线索。
她目光游移，想捕捉顾子衿的身影，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在这片阳光下，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异类——哪怕再拥挤的人潮，也无法真正让她感到温暖。她心很乱，一想到“做这一切就是为了不让自己被抓”，对那种自我厌恶愈演愈烈；可另一边，又有一种扭曲的骄傲在暗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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