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23
裴纤昧虽然弱骨纤形,看上去没有什么气力,但真到了她动手的时候,没有半分含糊马虎,聚精会神地专注手中事务。
犹如此刻,她灵活地在静室室内和室外穿梭,如同振翅飞翼的雀鸟,裙摆袖角皆随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跑一停飘然远翥。
裴循默默看在眼里,顷刻间觉得自己感染风寒的身子也轻快了些,在院中摆好长凳长椅。
“世子,药可以喝了。”赵柯正好端着熬好的药过来,见到此情此景立时睁大了眼,“世子,二小姐?你们这是?”
裴纤昧骤然停了下来,怀里叠着几本孤本,“你去喂药吧,这里我来就好。”
裴循信手接过热气氤氲的玉瓷碗,持勺转了几圈,浅尝一口后确认温度正正好,立马仰颈饮下所有汤药,一滴不剩。
裴纤昧自小在药罐子里泡大的,自然闻得出来这药的苦,不由自主地看向裴循,他却面色如常,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好似这碗里的药不但不苦,反而是甜。
裴循循着她的目光回望,分明是无言对视,却好似不言而喻,不过是苦涩罢了,没有什么值得皱眉的,再苦的他四岁那年尝了个遍,与之相比,这些都不值一提。
裴纤昧倏地浮出一笑,“喝了这药,哥哥就能好了。”
晒好了书册,她开始搬运字画卷轴,每一个都归门别类极具美感,她有些看不得杂乱的摆放,所以分了四个区域。
左侧是书,右侧是字画,中左是竹简,中右则是一些书架上并未严格分列的册本,甚至与静室内的书架遥向对应,几乎可以等位置照搬回去,这样一来,也就不必担忧因为晒书导致记忆混乱找不到了。
裴循自然也没有将这一切都交由裴纤昧搬运,饮了药情况好转一些后也投入其中,头脑也清醒轻盈了些许。
看见她井然有序的摆放时,他忽然记起几日前她曾说要要为她作画,且昨日她说是去普陀寺看看,看的是什么,不用细想便能得知。
裴循走到弯腰擦拭灰尘的裴纤昧身畔,倏然开了口,“昧娘,我记得你擅长作画,对吗?”
裴纤昧停了动作,直起身子,“哥哥为何有此一问?”
裴循不答反问,“你师承何派?”
裴纤昧摇头,“无门无派。”
她努力回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教我画画的是个云游四海的画师,我七岁那年,外祖母和母亲想聘请一个画师做私塾先生,正好师父来自荐。与市面上的其他画师不同,他笔法娴熟精湛,寥寥几笔就能使所画之物跃然纸上,且颜料配色鲜艳夺目,别具一格,然后就成了我的师父。”
裴循想起昨日她看林画师作壁画时如饥似渴一脸艳羡的神情,猜测道:“你去普陀寺不只是想凑热闹,更多的是为了看林画师作画,对吗?”
裴纤昧觉得此事没有必要隐瞒,点点头,“对,我去彩云铺购置颜料时偶然听旁人说起,太子殿下在西域请了一位敦煌画师在普陀寺作壁画,正巧师父当年离开季家时曾提到过他来自西域敦煌,我就生起了去看看的心思。”
她有些好奇他为何又问她去普陀寺的缘由,“哥哥,怎么了?”
裴循蓦然弯唇,“想请你帮个忙。”
裴纤昧欣然答应,“哥哥直说就是,我一定全力以赴在所不辞。”
裴循淡淡的眉目恍若拂了春风,眼尾几不可察地上挑,露出他自己都少之又少的温柔和腹黑,“我还没说帮什么忙呢,你就直接答应了?不怕我要你干坏事?”
“不怕,哥哥心底纯善,一定不是干坏事。”几乎是在他落下尾音的一瞬,裴纤昧立即接了话过来。
无来由的信任烫得裴循心口微热,弯着唇不再过多言语,眸色犹如静水流深,“跟我过来。”
他大步走近了静室,裴纤昧跟了进去,见他在书案一侧的竹篓里取出黑色的东西,落在他宽厚的手里显得小巧玲珑,其外层用一根光滑形似毛皮的绳索捆绑。
裴循慢条斯理地解开,缓缓将它铺陈在书案上,书案对面便是青竹编织的窗,此刻轩然大敞,日光倾泄照得一室通明。
裴纤昧看得十分清晰,上面画的有山有路,还有简要的建筑和地点标识,比较醒目的便是香山、峰驮山、燕山以及普陀寺等等,但整张画里隐有三分之一的缺失。
裴纤昧抬眼,“哥哥想要我做什么?”
裴循抽出一张宣纸,捏了一支笔蘸墨递给她,“帮我临摹一份,以你敦煌绘画的笔法,加上那日看了林画师作画的全过程,学着用他的笔触按照此图复制一张一模一样的。”
“好。”
裴纤昧绕过书案,落座在木椅上,伏案开始画了起来,动作行云流水,恰如林画师那般一气呵成。
裴循在一侧研墨,眼神跟随她的笔尖游动起来。
这一刻,他脑海里林画师勾勒的笔触动作与她渐渐重合起来,指尖微微蜷缩,看来他找对人了,除了林画师,裴纤昧也能修复这幅藏宝图。
既然如此,无用之人,也就没有必要再留注意力了,裴循墨黑的眸底倏然划过一道冷光。
裴纤昧不知他心中所想,一直谨记他的要求,时时刻刻在脑子回想林画师昨日动笔的情景,等到完成之时,宣纸上已然复刻出别无二致的内容。
专心致志时尚不觉得酸软,此时抬起头来只觉颈部微有不适,裴纤昧抬手揉了揉后颈,看向旁侧高硕挺拔的雪色身影,“哥哥,我画好了。”
裴循卷好宣纸插入竹篓,裴纤昧见他这番行为疑惑不已,她费尽心力画好的,他居然不屑一顾,看都不看就放了回去,分明就是辜负了她的心血,心里不由生出闷气,眉眼也蹙起了烦闷。
她的情绪太过浅显,裴循又惯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从前他不愿在旁人身上停留眼神是因为觉得没必要,而不是不会。
裴纤昧生得貌美,即便皱了眉心,也会让人心生怜爱,裴循嘴角弧度不显,但语气中笑意微浓,“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裴纤昧藏不住心思,亦如她的心绪,悉数倒了出来,“哥哥,这是我辛辛苦苦画出来的,一笔一划都是呕心沥血,你为何看都不看就扔在一旁啊?”
裴循没有丝毫意外,早已猜到她的所思所想,垂下眼帘,将那张图移到她的眼前,离得更近些,“昧娘,仔细看,那些缺失的底部有什么?”
裴纤昧低下头仔细观察,倏然一惊,“这是?”
话落的瞬间,她伸出指腹寸寸抚摸了上去,这图的材质像是牛皮,触到的脉络起伏极其微弱,若不存心细细端详,恐怕只以为是材质本身的纹路。
裴循淡定地翕动唇瓣,“昧娘,这才是我想请你帮的忙,用你刚才使用的笔法,顺着这些纹路脉络将它画出来,切不可遗漏半分。”
说话间,他已经重新取出一张宣纸铺展在书案上。
裴纤昧简单抚了抚额角垂落的鬓丝,而后觉得时不时往胸前滑落的头发太过散去注意力,遂向他提出请求,“哥哥,你这里可有绫纱?”
裴循小幅度地摇头,“你要这个做什么?”
裴纤昧环视一圈,好像不曾看见这静室有绫纱的身影,有些郁闷道:“头发总是垂下来,扰我心绪遮挡视线难以静心。”
方才她临摹时就有了这种感觉,只是工量较小,又不好麻烦裴循,索性忍一忍就过去了,可现在要重新作一副,这是个细致精细活儿,少不得要全神贯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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