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八章
第八章
“他就躺在地上……”
此时的戚沨就站在李蕙娜和刘宗强的家里,脑海中回荡着这句话。
地垫是整屋铺设的,年头不短了,边缘处已有翘起卷边,又用胶带粘上。上面有许多斑驳痕迹,有新有旧,有的星星点点,有的大块沉浊。
戚沨顺着那一串比较新的痕迹从客厅走进卧室,屋内没有开窗,还残存着前一天留下的气味儿。
这种复杂的味道并不陌生,除了太久不通风的霉味儿,还有腥膻味儿、酒精味儿,以及呕吐物的味道。
味道最浓的地方是卧室里那一滩滩已经干涸的呕吐物,其中还掺杂着血迹。
从现场痕迹看,刘宗强在这块地垫上躺了很久,呕吐物并没有大面积擦拭、磨蹭、挣扎的痕迹。也就是说,他倒在地上的时候要么是处于昏迷状态,要么是没有能力动弹。
这些痕迹还有一部分粘在刘宗强的衣服上,连同刘宗强的尸体一起“打包”装进箱子,现在正在市局痕检科接受检验。
除此之外,地垫上还有新增的剐蹭污渍和划痕、压痕。
这么看,李蕙娜在这部分说的基本属实。刘宗强生命走到尽头时,就躺在这里。
人死了,他生前的一切隐私都会曝光在他人面前,特别是这种非正常死亡案件。
民警正在检查刘宗强生前穿过的衣物,吃过的食物和药,还有那些数量可观酒瓶子,以及刘宗强生前沉迷的“爱好”。
戚沨一直站在一边打量那张床。
直到拍照取证结束,痕检将散落在床上的“道具”逐一装进证物袋,包括内衣裤、玻尿酸润滑剂、长丝袜、颜色鲜艳的尼龙质地假发等等。
毫无疑问的是,刘宗强有特殊癖好,而这些癖好不仅低级,还伴随暴力和低级劣质的想象力。
或许还有……
戚沨上前两步,捡起掉在旁边的枕头。
枕套应该用了很多年,上面有洗不掉的油脂痕迹,现在还沾着一些干涸的白色印块,就形态而言,可能是唾液。
李惠娜的供词说:“他这两年越来越变态。我没有一次不挨打。他说我被打,他就会很兴奋。发展到后来,他还用枕头捂我的脸,有一次我差点窒息……”
“我告诉他我不喜欢这样,但他根本不听。原本这一次我以为我要被闷死了,可是没多久,他就把枕头放开,说酒喝得不够,不尽兴。他就去客厅找酒,说要开一瓶没试过的,就是那瓶长了毛的香槟。”
脑海中回荡着李蕙娜的供述,戚沨的目光又扫向床底。
床单已经被扯得变形,棉被有些潮,有一半掉在地上,刚好盖住床沿。棉被下露出一小节琥珀色的玻璃制品。
戚沨叫了一声:“小袁。”
法医科的袁川立刻上前。
戚沨用目光示意,袁川低下身,掀开棉被,取出香槟瓶。
瓶底里面还残留着一小部分液体,而底部就如李蕙娜所说,长了一层三四公分厚的白毛。
戚沨问:“有没有找到蓝色或红色的药片?”
像刘宗强这类人,如力不从心,在发泄性|欲的时候多半会借助小药片,学名“枸橼酸西地那非片”,俗称伟哥,常见的就是这两种颜色。
袁川意会道:“目前还没发现。不过刘宗强的肝肾都不太好,刚找到一些抗炎药物,还有这一年的处方单。按理说医生会告诉他禁止服用这类药物,当然酒也不应该喝。”
酗酒必然伤肝,他还纵欲,会更加重肾脏负担。刘宗强这么搞无疑是慢性自杀。
戚沨扫了一圈现场,走到客厅。
刚从外面了解完情况的许知砚凑上前说:“戚队,我们问过了。物业、居委会和邻居都说李蕙娜精神有问题,还说这家是经常传出声响。白天年轻人都出去工作了,老人们对声音没那么敏感,听到一点也不会当回事。居委会还说看过刘宗强拿出来的病历单,这家人一直靠拿精神病患者的低保生活,街道对他们很照顾,逢年过节会送物资,春节还有补贴。”
戚沨环顾四周边听许知砚描述。
居委会还说,刘宗强失业这几年,街道安排过几次再就业培训,说很愿意帮刘宗强找到一份能养家的工作。
刘宗强四肢健全,没有残疾,即便不去上班,也可以做网约车或送外卖。可刘宗强对于找工作这件事总是回避居多,主要就是因为家里有个需要照看的妻子,身边离不开人。像是他们家的经济状况,请个保姆也不现实,所以几次之后,街道也就不再安排了。
戚沨边听边看向客厅布局,刘宗强和李蕙娜的房子是一室一厅,面积适中,小两口住应该算是宽松。
李蕙娜还有个女儿,一直由她母亲在带。可即便是这样,两个成年人仅靠一份低保度日,这之外难道就没有其他经济来源吗?又要买酒还要买药,还要消费“情趣用品”和黄色杂志,低保能够吗?
戚沨抬了下下巴,忽然发问:“看看这间屋子,有没有发现。”
许知砚没由来地感到一丝紧张。
戚沨升上支队副手不久,从没有搞过请大家搓饭联络感情那套。这倒是符合她平日的风格。
她话不多,没有人见她笑过。在刑侦支队的时间和在法医实验室的时间是对半开,想要和这位新上级尽快熟悉实在有难度。要不是李惠娜的案子,许知砚都没机会和戚沨说这么多话。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横在大家心里,就是戚沨亲手举报抓捕师傅那件事。
普通人眼里的警察是神圣职业,只知道警察挣得不多,工作辛苦,但待遇还算稳定,主要是为人民服务,不好太讲究吃穿。不过也会有人利用职权搞小动作。
法医做伤情鉴定、验尸、司法鉴定、医疗争议等都会有“提成”,每个地方的收费标准不一样。比如尸体解剖需要收取几千块,而伤残鉴定收费要看是什么级别的专家,市级还是省级。而这些费用里会有比例很小的一部分计算在法医的劳务费里,都是透明的。
法医要若要额外“创收”,不可能将心思花在劳务费上,即便是多劳多得也有一个上限。而这个时候伤残定级就成了一道口子。
伤残定级,差一级就要差大几万块的补偿。如果这时候负责定级的人故意夸大事实,或稍稍“抬抬手”,当事人再拿出一部分感谢费,这“创收”不就成了吗?
戚沨的师傅就是在职务贪污上摔的跟头。
从法律上说,他是应该去坐牢。可从情理上说,师徒感情一定会有,戚沨亲手将师傅送进监狱,却没有过半点犹豫。
直到戚沨的升职消息传开,一组二组便有了共识,以后要夹紧尾巴做人。表面上,大家震惊的是她的“铁面无私”,实则害怕的却是藏在背后的“不动声色”“杀人于无形”。
许知砚多少受到这些说法的影响,这会儿戚沨突然发问,竟有一种被老师点名抽考的感觉。
她连忙扫了一圈屋子,边看边走,不由得将那份紧张露了出来。
戚沨没有催促,就靠着墙等。
许知砚回来时,只见戚沨从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记事本和一支碳素笔,随手画了几笔,线条利落简单,却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
戚沨边画边说:“慢慢来,别紧张。”
许知砚先找个了最不容易出错的角度:“从结婚照看,两人曾经相爱过。”
戚沨“嗯”了声,又将记事本翻开新的一页,看向墙上的大幅结婚照。
的确,四年前的李蕙娜面泛红光,看上去很幸福,眼睛也很晶亮,不似现在一片荒芜。
戚沨落下眉眼,又在本子上画了几道。
许知砚说:“之前接触的家暴案差不多都是这样。婚前好好的,结婚以后逐渐露出真面目。男方婚前一直在演戏,一般会在女方妊娠期间露馅儿。”
“还有呢?”
“这屋子是精装修,风格、色调、布置都挺温馨的,也很注意细节和美感。李蕙娜在这个家花了不少心思。”
“那刘宗强呢?”
“刘宗强么……”许知砚说,“学历不高,没有培养出正向的兴趣爱好,除了喝酒就是看黄色报刊杂志,而且摆得到处都是。除了厕所、卧室,连厨房都摆了几本。倒是那边书柜上有两排口味比较小资文艺的读物,摆放整齐,封面保护得很完整,这不是刘宗强的品味。”
“听得出来你对死者评价不高。”戚沨说。
许知砚没有遮掩:“我知道死者为大。但他生前做的事,也是事实。”
“尽量客观,别让这屋子里发生的故事,影响你对案件本身的判断。”
“我明白。”许知砚观察着戚沨的神色,“戚队,听说尸体还在水缓。那尸检是傍晚还是明天?能安排我去吗?”
人在死后一段时间,尸体会逐渐僵硬,而尸僵会在十二个小时后达到峰值。
虽然刘宗强的尸体从箱子里取出来的时候还不到十二小时,其僵硬程度也不是靠蛮力能打开的。
再过几十个小时,尸体才会逐渐软化。可一旦超过四十八小时,尸体腐烂,会影响检验结果,所以都是在四十八小时以内尸检。而像是刘宗强这种情况就需要水缓半天到一天,直到温度和硬度可以尸检为止。
戚沨终于抬眼:“你上次吐得厉害,还想去啊?”
许知砚回:“是,后来好几天都没吃肉,想起来就难受。但我听说多吐几次就麻木了,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再说刘宗强的尸体也不是那种高腐、长毛的,我想这次应该可以。”
……
几乎同一时间,东区派出所。
江进跟着民警小王一路往所里的拘留室走,见所里的人手比平日人少了大半,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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