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等天晴

折扇花窗半敞一面梅扇，林安儿瞧见她一脸神秘，知晓沈均定在里头听着动静，牵起林汐之往园子另一侧走去。

“之儿有什么事，大可跟姐姐说来。”

姐妹二人一前一后，林汐之跟随她踏上一弯池上木桥，步入园子角落里，一处方亭立于池边，她拉着她站住。

林汐之忐忑了片刻，在心里做足了准备，她不知林安儿会有何反应，慢慢开了口，“姐姐……母亲兴许……兴许不是病故的。”

林安儿双眼生得与林禹赫相似，性子温和却眉眼带着锐气，她似没明白过来，茫茫然看了林汐之片刻，目光逐渐锋利起来。

“你是说，阿娘的死，与沁妃娘娘……和其他人……有关……是不是？”

林汐之神色凝重，点了头，“楚逍查了多年……”

“可……可他……他可是漏了马脚？”林安儿捏紧了林汐之的手，眼下果真事已关己，她无措中倍感焦急。

林汐之仔细想了想，“我也不知……他不与我说。”

“这个九殿下……那眼下该怎么办？”林安儿手里一方丝帕攥得崩扯起皱。

“我想着，他许是故意为之，也知道他写休书只是为了让他们不盯着我，或者……不那么想杀我，故而不管他也并不是赌气。”

“休书？！”林安儿大吃一惊，瞪着眼睛看她，如此大的事情，林汐之却毫无波澜，说得像是吃了些什么家常便饭，觉得有些干冷生硬。

林汐之轻轻摇了她一下，“姐姐，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同一个仇人。”

“不重要？！”林安儿大声起来，发觉时自己捂了自己的嘴，又低声严肃道：“我们还是去与大姐姐说说吧。“

她转身便要走，林汐之忙拉住她，“不可，姐夫许是唯一能在狱里帮他的，他若输了，那赢的便是上官家。”

林安儿双手交握，背过身去，走到亭子邻池的一侧，极尽思量，“他是不愿你插手，怕有人要杀你？”

林汐之点着头走到她身旁，两人一同望着冻结的池子，开透的黄梅落下几朵，星星点点碎在了冰上。

“上官家能独揽兵权，不过是仗着边关不稳的缘故，但稳与不稳，谁也没有亲眼见到。”林安儿眉头紧锁，她还记得沐绮雪的容颜，生发而出的恨与记忆同样深刻。

林汐之终究不觉得楚逍会如此大意，怀疑起了楚胤寒突如其来的病，“只有上官家落难，才可以真相大白吗？”

林安儿摇了摇头，面向林汐之，“不对，只有边关安稳，真相才能大白。”

林汐之转身与她相对，压了眼眸似在头脑里寻找什么，须臾之间，眸光亮起，“只有上官家落败，边关才会安稳？！”

姐妹二人同时一惊，林汐之道：“若是这样……他在等陛下醒来，也就是陛下病倒也是谋划的一部分？”

林安儿蹙眉忧心道：“真的？姐夫受命于皇后，怕是手软不得？若皇后趁机……”

“他定有什么谋划，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林汐之左思右想，想起了还押留在鸾城的白袍侍卫，“不好，关大人会有危险。”

“关宪？”

林汐之急道：“姐姐，我有事先走了。”她说着便往外跑，“姐姐多留心！”

林安儿没来得及回应，眼看着林汐之跑出了院子，她提起裙摆急着脚步往卧房赶，沈均依旧看着书，见她回来，坐直了，似随时听候指示。

林安儿坐下后喝了杯热茶，望着桌案上反扣的书卷默不作声，重重呼吸着，沐绮雪的死因似一块巨石压在心里，她只觉得浑身无力。

“怎么了？”

沈均见她不大对劲，移开面前小案，靠近后轻轻搂过她，以示安抚。

林安儿抬头看了他一眼，手指绞起了帕子，“我阿娘……怕是也死于非命……”

沈均怔住一瞬，挤出个苦苦的笑来，“也？你都听谁说的？之儿？”

“楚逍一直在查沁妃娘娘的死因，蚀音楼本就是他的。”

沈均动作僵住，松开了林安儿，两人相视无言，他定神思量了一番，道：“他带了一群人，杀了那些大梁人，我是亲眼看见的，若他真与大梁串通，那便不合理了。”

“要不你快些去作证，把他捞出来？”林安儿握着帕子拍在一旁的几案上，“砰”地一声响，夫妇二人同时吓了一跳，望向榻上依旧安睡的沈母，而后眼神相会，相互示意对方小声些。

沈均压低了声音，问道：“他如今是为何入狱？我听说他昨日回来了呀。”

林安儿摇头道：“起先不是说他勾连大梁人的书信被抓到了？”

沈均双手在腿上一拍，“哎呀……这我去也没用啊，皇后岂会理我说的话？”他始终压着声音，动作带着些唱戏似的夸张。

“可是……这……”林安儿急得站了起来，在房中团团打转，“这可怎么办呀？之儿说，关大人有危险，万一连作证的人都没了，楚逍出事了，上官家岂不是要吞了大启？”

沈均一愣，问道：“这跟上官家又有什么关系？我以为是皇后为二殿下争地位罢了，难不成是上官景想做皇帝？”

林安儿定在原地，静静望着沈均，看着他原本平淡无奇的脸色逐渐惊惧起来。

他抬起一只手，似要挡住什么迎面而来的东西，“等等等等等会儿……不是，安儿你先别急，我这就出去打听，顺道周旋一下看看风向，这事儿啊，楚逍也做了多年，指不定都安排好了。”

林安儿脚下一跺，将他从榻上拉起，“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赶早的。”

沈均摇摇晃晃顺着林安儿的推挪出了门，林安儿站在府宅门口催促他快走，他便点着头，晃晃悠悠上了街。

三步一回头，摆着手催促她关门回去，在门关上的一刻，他神色尽收，脸上的无奈懒散转瞬散尽，似有千重冰寒压上眉梢，他转入一个小巷，抄了条小路，大步往慎王府赶。

楚逍与杨舒沁关在相连的两间牢房里，杨舒沁不断地叫喊哭闹，把他吵得头昏脑胀，狱卒不敢对杨舒沁如何，实在受不了了便走到了外边儿。

“够了！”

杨舒沁吓了一跳，顿时收住，“表哥……你终于说话了，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你为什么不反抗呢？只要你反抗……”

楚逍不耐烦道：“想在这呆着就闭嘴。”

杨舒沁不再说话，默默地掉眼泪，最后眼泪也不掉了，坐到角落里默默气恼。

楚勋拿着账本，带了重音前来，狱卒看了看锁链没有问题，忙着退下，不敢打扰。

“这是真的？”楚勋晃了晃手里的账册，问道。

楚逍看了一眼重音，垂眸一笑，“二哥以为如何？”

楚勋沉默良久，道：“昌平巴掌大的地方，还能有谁？不过是没人敢说而已。”他说着又摇起了头，“你就不怕我母后先看见，你真是赌的好大一局。”

“她正高兴得睡不着觉，如何会想看这些？我亦不想冤枉了谁，你我要想看清，那便要试试，二哥可愿受些委屈？”楚逍站起来，走到牢房门前，握住绕紧的锁链用力一扯，锁链环扣错开，断离松落，垂在他手里。

牢房的栏门“吱吱呀呀”地打开，杨舒沁惊得愣在角落里，忘了吭声。

楚勋往前迈了两步，楚逍眼尾一抹阴影勾了一道毫不费力的阴戾，他尽力回了个同样阴狠的表情，只勉强了一瞬，又自嘲地低下头放弃，无奈笑道：“不过禁足罢了，自然可以，但九弟的委屈，那可是天大的呀。”

楚逍始终盯着他，“二哥大义灭亲，可会后悔？”

楚勋摇着头，望着地面斑驳的脏污，秸草和食物残渣碎屑，泥雪污渍……与他玉白绣金的袍摆对比鲜明，他无力道：“她多年都为我好，也该我为她一次……”

楚逍将手中铁链扔在地上，脱下衣袍，“我独享尊荣多年，为谢二哥诚意，父王醒来前……不必停手。”

张画师与杨舒沁牢房相邻，双手握紧了牢房的栏杆，木刺扎在手中，无知无觉，远处看不清的两个身影映在他眼中，他大声道：“陛下最多只能昏睡两天，若超出了，便是有人补刀了，须得着人看着！”

颜崇安自始至终闭目于角落门外，清清楚楚听见了说话声，晓了因果，方才出现。

“我已派人盯着，不会有问题。”他在二位殿下面前站定，对楚逍说道：“殿下，下官得罪了，回头会去向之儿说明。”

楚逍眼中有光华拂过，瞬间消隐，有些陌生的感觉令他不安，似有绳索从背后将他吊起，他恳切道：“多谢。”

林汐之走街窜巷，踏着一路污雪极不舒爽，晕头转向拐错了好几个弯，在多跑了一半路程之后终于跑回了誉王府，没有找到鬼羯，便又去寻凤儿，“凤姐姐！凤姐姐！鬼羯呢？”

凤儿与林禹赫在泉池边上观赏曲舞，见她跑来，答道：“在芙沁居。”

林汐之立时又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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