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等待进入网审
太阳西垂,灰蒙蒙的天下头是烧成长龙的灯,夔州百姓比裕都少太多,但上元的热闹氛围却不谋而合,苏迪雅急切而满怀疑惑,目光游移到一只兔子花灯上,随后绽放出欣喜的笑容。
“哇——看!”苏迪雅摇摇言栀的手臂。
“看什么?”言栀顺着她所指望去,瞧见是一个花灯,颇感无趣地瘪了瘪嘴,“不买。”
“呜——”
孙澄音搓捻着碎发,笑问:“你这妹妹几岁了?”
言栀摘下花灯,付了银两,苏迪雅执着小兔子高兴地不停转圈。“我不知。”言栀道。
“你真是她哥哥吗?这不知那不知的。”孙澄音转转脖子,活动筋骨。
皑皑白雪覆盖夔州城,路上脏兮兮的,布满了雪融后的小水洼,言栀只觉得冷得难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不可能是我妹妹。”言栀回眸笑他,“只有你这个傻大个深信不疑。”
孙澄音惊讶之余又看了一眼苏迪雅,她抱着灯,跳过一个个小水洼,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他若有所思道:“确实是不太像。”
言栀轻笑一声,昔日往事历久弥新,自己在流民所提起小白兔的衣领子,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非同寻常,自己是要带在身边制衡呼延臻的,可现如今看,倒不如当初便不去流民所。
“那你说说,我像谁?”言栀顺着人流,寻着何府匾额,挤出些无聊话语来。
“我怎知你像谁?”孙澄音挑起眉毛,却又忍不住思索,“说到底,我只见过一个你的亲人,那便是丞相,但不知是何缘故,就是挑不出相似之处。喂,你总不会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言栀瞧见了何府的牌匾,金玉镶嵌,倒是与云水何氏如出一辙。“啊,我就是石头缝蹦出来的,哪有什么亲缘。”言栀露出满足的笑容,身后跟着二人。
“公子可有拜帖?”门前管事躬身行礼,丝毫没有唯唯诺诺的做派,连弯腰也依旧觉得挺拔。
“不曾有,还请您通融一番,”言栀压低声音道,“我是来寻亲戚的,何慎便是我的叔叔。”
管事暗吃一惊,飞快眨眨眼,“我怎么不曾听说过家主有亲戚要来?”
言栀装作忧心忡忡的模样望着天,发出听不见的叹息声,道:“我名叫何满子,是从云水而来,多年寄养在外不曾拜见族中长辈,如今可算回到何氏,方拜见完云水的叔伯们我便快马加鞭赶来夔州,便是为了赶着上元节,能与族叔相见......族叔不知,大约也是我思虑不周,未曾命人书一封信来。”
“这......”管事一时犯难,犹豫道:“公子不妨暂且等一等,我进去向主子讨个指令,如何?”
“若是这般,那便多谢管事大人了!”言栀执礼道,管事虚扶他一把,快步去寻主子了。
孙澄音小声询问:“你有多少把握?”
言栀却自顾摇头,道:“不该问我,该问陆相宜办事是否周密。”
孙澄音笑道:“有谢大人在,陆相宜不想周密,也得周密。”
“他们相见了?”言栀有些迟疑,将疑问抛给他。
孙澄音却十分自信道:“除夕、上元,主子都是要与陆公子过的,那是一年也没落下。从陆相宜寄给你的那封信我便看出,里头也有他的口吻。”
“你倒也是周密。”言栀抱臂在胸,垂眸看苏迪雅时,她依旧自娱自乐。
不一会儿,那管事匆匆赶来,瞧他脸上笑容璀璨言栀便知办成了事。
“快请!快请!”
言栀莞尔回应,又道:“此二人是我的婢女和马夫,一路艰辛,唯有他们二人照料,是否也可以一同入府?”
管事笑着指引他向前,道:“二位一路护送公子至此,那可是府上的贵客!又有什么不可的呢?”
花园被人声淹没,戏台子架起,锣鼓响个不停,席间推杯换盏犹有竹箸跌落声,书生说着“罪过”,言栀一行人被安置在了雅席之间,正好能望见戏台。
“先前还是侍从和妹妹,如今就是马夫和婢女,啧啧啧。”孙澄音摇着头,仿佛在控诉着言栀的冷酷无情。
言栀懒得答话,只坐下来拿出帕子擦拭着双手。
“你是否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孙澄音环顾四周,指着他玩笑道,“这回你可别乱跑了,指不定再来一个何启章,将你关在笼子里逗弄。”
言栀打下孙澄音的手,喃喃道:“这天底下的何府大抵都是一个模样。”
“没准那何老爷子也要将你晾上许久,让你耐不住性子,去寻他。”孙澄音匿笑道,执起酒壶倒酒。
“哇——鱼!好吃的鱼!”苏迪雅指着新端上来的鱼汤,开心得像个孩子。
言栀好笑道:“这会儿话便说得这么顺溜?”
此时日落得正好,落霞如带,浮在白墙上,正好落在言栀脚边,他顺着日落的光带望去,却见一位金玉为冠的男子阔步走远,看着像是不惑的年纪,想必那就是何慎了。
言栀的目光没有放弃跟随他的脚步,灯慢慢点起,他的碗中空空荡荡,身旁也算有了二三人落座,皆是何氏的一些远亲。
“我以前从未见过你。”突然,一人向言栀递来半满的酒杯,想与他相碰一饮。
言栀轻抿入口,解释道:“我也是头一回来夔州,是从云水来的。”
“云水的族人?”那人抬眉的动作显得有些惊愕,与周围二人面面相觑,然后讪讪坐下,“可是家主有什么吩咐?”他问道。
言栀愣了片刻,温和否定,笑道:“家主吩咐的是我,说我许久未走亲,这才让我来云水拜见族叔。”
“原始如此......”席上人松了口气,夹起一只肘子放在自己碗中。
言栀将目光投回不远处的席面上,寻找着何慎的身影,不一会儿,在不安的心跳声中可算寻着了他。
何慎正拿着酒杯,与一人开怀对饮,言栀正欲偏离目光,在看清那人的面孔后突然睁大双眼,心中宛如劈下一道闪电,照得他脑海一片煞白。
“唱的什么戏?”孙澄音手里还拿着鸡腿,他靠近言栀顺着他的目光问,“这有什么好看的?翻几个跟头,我也会。”
言栀并未听进孙澄音的只言片语,眼神只跟着何慎动,何慎的动作牵动着那人的动作,只见那人起身,正欲与何慎一同离去。
“坐在这儿等我。”言栀小声吩咐道。
“你去哪儿?”孙澄音一把按下他的肩头,他的力气足够大,一把又将言栀送入座中。
言栀皱眉道:“我去茅房,去出恭!”说着,又挣脱孙澄音的手,佯装无事般向着何慎离去的方向踱步。
“难怪这么着急......”孙澄音撕下鸡肉,放入碗中,又猛然回头问:“你知道方向吗!就这么乱走?”
何府太大,弯弯绕绕多得不行,言栀勉强记住来时路,时而僵硬躲在门廊后,待二人走远方才悄悄跟上,最后,自己却目送二人进了一间书房。
言栀蹑手蹑脚走到书房半开的窗子下,将背轻轻抵在墙上时,二人已然开始了谈话。
“江大人肯来我这上元席,想必是已然想好了?”何慎的声音尖利,语调拖得长,令人毛骨悚然,言栀不自觉打了个寒噤,腹诽着何家,若是有个生如常人,那便是要烧高香才说得过。
江潜的声音沉稳如初,气定神闲道:“又何必这般着急?我是京中调来填补空缺,早晚也是要回到京中,何大人不必白费功夫,届时自有他人来接替本官,留些精力应付他吧。”
江潜的声音温柔依旧,闯入言栀耳中时,后者不由自主牵出个笑。
“可是江大人对交易有什么不满之处?若是如此,一切条件皆好商量。”何慎说道。
“实不相瞒,”江潜道,“夔州官府的那些琐事本官自己都未曾理清,又如何与人交易呢?”
“若是如此,何府再等上大人一等,又有何妨?”何慎靠在窗子旁,硕大的背影突然映在言栀脚边,吓得他向后一缩。
江潜一时无言,像是在忍耐一般,随后叹道:“何府要庄子,要田地,前刺史一并给了,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何慎苦笑一声,道:“江大人曾为堂堂丞相,不明白何氏的苦难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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