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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火海]伟大航路就这》

57.22 天窗(2)

不是我疯了,是这世界疯了!

“早啊,都在啊——”

修兵和我们打着招呼。但所有人都在震惊中不能自己,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接话。

“干嘛呢,你们?”直到他再次问起。

我猛地回神,也问他:“修兵,你今天没上班?”

“啊,别提了,”修兵说,不仅脚步轻飘,连嗓音都轻飘地不似他本人,“半夜收到消息,有作者涉嫌抄袭,偏偏又是我们新刊物的头版头条……我赶了一夜的稿,不然这一期得开天窗了。”

他打着呵欠,一夜没睡,黑眼圈都挂到了下巴上。当下最需要的是睡眠,而非工作。但谈话间,却磕磕绊绊地为自己冲上了一杯速溶咖啡。

“还没解决吗?”我们都很担心他。

修兵摇头:“时间太紧,连夜调整也没有那么多稿件,只能先把《每周期刊》上的稿件移到这边救急。”

“……”那当然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但那不叫解决,叫拆西墙补东墙。

我无话可说。我们家实行专款专用制度,就是因为拆西墙补东墙的行为不仅治标不治本,还会掉入鼠目寸光的稀缺陷阱,加剧问题的严重性。

我想,身为我们家财务总管的修兵不是万不得已,不会采取这种应急措施。

这说明一件事:修兵手上没有备用稿件了。

“那《每周期刊》又怎么办?”卡卡西问。

《每周期刊》是修兵所在杂志社的发家刊物,是我们这十八线小城市里炙手可热的文娱类明星产品。

即便之前杂志社大刀阔斧地改革,将旗下几大板块分别成刊——有更受年轻人欢迎的文学向刊物《新小说》,又有主打前段潮流、时尚热点的《新风尚》,有聚焦饕餮盛宴的《新品味》,还有广开言路的《新新闻》……但事实上,六大板块凑一起也只能与其堪堪打个平手。

作为经典刊物,《每周期刊》宝刀不老,以至于历经漫长的时间洗礼,仍是非官方杂志里最具权威性的巅峰之作。当地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每周期刊》固定每周五截稿,周六印刷,周日对零销商兜售。

眼下已是周五,修兵没有麻烦别人的习惯,挪用的一定是自己的稿件,那就是说,他今天之内必须拿出新的东西,否则《每周期刊》就得开天窗了。

……情况不妙啊。

一家人难得团聚,气氛却极为凝结。

往常这种时候得指望我,我是修兵最强的后援。但这次我爱莫能助,春季时装发布会已经过了,近来也没有什么新的潮流风向可以作为指引一座城市的风向标。

卡卡西也指望不上,办事处的工作内容只在办事处内部流通,不对外公开。

马尔科更无能为力,学校里新闻不少,但找不出一条足以震撼当地的大新闻。

一家人应该互相帮助。但我们三个一通冥思苦想,最后压力还是给回到修兵。

我们望着他,他却不看我们,始终低着头,盯着脚下的木地板,人静止不动,像一座石雕,唯独握着咖啡杯的手背上暴起了青筋。

“其实,我手上还有一篇文章……”修兵突然开口。

“哈?”我们异口同声。

——修兵有事啊。

这不同寻常的腔调惊住了我们。话语里处处透露出的古怪,大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我本没有心,本不会明白。但他的表现太古怪了,连我都清晰地捕捉到了一触即发的危险,他们两人的面容也不约而同地严肃起来。

“是什么文章?”卡卡西站得笔直,神情庄重。

“是……”修兵欲言又止。

他早有准备,示意卡卡西自己取——在沙发上的公文包里,有一份恭候多时的原稿。

稿件写在去年鹅黄色的复写纸上,修订稿附上了春节火红的限量版信笺,终稿又誊写在开春绿色的稿纸上。

它存在有一些时候了。在阅读前,卡卡西瞥了一眼花花绿绿的稿纸。

那是时间篆刻的记忆。修兵没有否认。

“去年就写好了,”他缓缓说着,“去年……马尔科刚来家里,卡卡西说要去出任务的时候。那天晚上加班,半夜写了这篇稿。”

“这么说……”卡卡西眉头一皱,飞快的翻阅起修兵的稿件。

我大概知道修兵要说的是什么了。毕竟那天我们一起过生日,只有一件事可以称得上“大跌眼镜”。

而他再开口,果然说起这件事,和我猜的如出一辙。

“去年……哦,现在是前年……的那场奸杀案,如果不是卡卡西提及,我们都以为它过去了,没有人知道冤案未平,受害者没有沉冤得雪,而加害者仍然逍遥法外!”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修兵说。

为避免不法分子模仿犯罪,办事处选择不对外公布绝大部分的案件。只有管理员和收约束的能力者可以接触到血腥暴力的一面。而根据保密原则,越是重大的案件,能接触它的人寥寥无几。

这意味着,绝大多数人没有办法实时跟进案件状况。

但人们应该了解。它固然是个人的不幸,也同样是社会的创伤。

“……办事处的出发点是好的,但现在的情况是,它成为了一个问题,”修兵眉头紧锁,口吻严肃而沉重。

去年得知消息时,震惊不由分说地留在我的脑子里,也不由分说地在修兵心里刻上了记号。他分析论证了这个问题,洋洋洒洒写下数万字评论。

“……分析的很到位啊,修兵!”卡卡西赞不绝口,“要解决这个问题,办事处的确应该开放一定的窗口,让大家可以关注到;另外,只有办事处行动起来无妨,如果大家不能真正地保持对社会的关注,窗口即便开放也于事无补。”

“对!”修兵也赞同,“应该借助这件事,警醒办事处以及公众,大家要建立起对于受害者的关注链——为此,办事处要开放一定的渠道和窗口;媒体更要起到镜头的作用,要将一些公众事件推入大众的视线。”

这已不是一个简单的事件,而是一个冗杂的事业。

要向办事处提建议,开放窗口,对外宣发,鼓励普通民众关注社会,关注身边人。

但“建议”理应是最简单的——修兵是能力者,他自行报告即可。以我的排名,办事处很快就会开始调研,结果大概率也会听取——倘若只是想要建议,压根无需大费周章。

我想修兵真正想要撬动的支点,恐怕不是建议,而是舆论。

“要把它发在《每周期刊》上吗?”我问他。

“对,”他肯定了我的想法,“正好剩下版面,可以发头版头条。”

我明白了,说来也是。

问题本身不在于办事处是否开放,而在于没有人真情实感地去关注。倘若没有人、没有媒体、没有镜头去追踪,再爆炸性的新闻也如昙花一现,失去了严肃性,变得流于表面。

没有人因此得到教训,发生过的事件也没有起到警示作用。人们不会因为悲痛而团结。每个人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是不对的,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不幸发生在谁身上,群体的漠视无疑是对受害者的二次伤害。

这不应该全是办事处的差事。

世界并不全是管理员和能力者的世界,它和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我明白修兵的意思,过分安逸的生活导致普通人失去了对危机的敏感。

他清楚地看见了这种漠视不利于社会发展,终究会反噬整个社会。他看见了,他没有办法装作看不见。

修兵告诉我们,以一种坐立难安的口吻:“距离事发已经快两年时间了……前阵子我去拜访了受害者的母亲,她比两年前苍老了许多,仍然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并且抑郁成疾,现在已经失去了劳动能力。”

“你什么时候去的?”卡卡西一愣。

“在你之后,”修兵讲,“你带去的鲜花还没有枯萎,那位女士告诉我了。”

“呃……”卡卡西抓了抓头发。

他也去了,只是他没有说。

修兵告诉我们:“过去的两年时间,除了办事处,没有一家社会媒体再去关注受害者母亲的状况,也没有任何社会机构跟进报道。”

“漠视无疑是二次伤害,”他和我观点一致,“伤痛不是办事处造成的,当伤痛发生,也不应该只有办事处对此负责,全社会都应该关注和警觉。”

而别的媒体机构没有关注到此事,或许是因为没有了解的途径。

几乎只有前一百位管理员可以接取超S级的任务。而这一百位管理员中,像我们家这样同时在办事处和普通公司工作的,恐怕只此一例。

事实上,如果不是卡卡西恰好接了任务,恰好在我们家,就连我们也不知道详情。

管理员和能力者有别于普通人,力量过分悬殊之下,畏惧必随之发生,两者之间做不到真正的平等。就连我们——我和修兵——作为普通人生活时,也会下意识地不和办事处扯上关系。

更何况普通人呢?

“……有关办事处的报道,一般都有办事处的文员书写。非办事处工作人员撰写的文章,在发表前,需要通过办事处的审核呢。”卡卡西摇动着手中那叠厚厚的纸张,“今晚截稿的话,我现在就得送过去了。”

“来得及吗?”就连我都不太清楚审核流程。

“当然,”卡卡西自信不已,“一定能赶在截稿前通过。只不过……”

他问修兵——

“送去办事处的稿件,没有撤销的权利。只要我踏出家门,就意味着这篇文章一定会通过,也必须要发布。”

“你想好了吗?”

修兵没有回答。他是杂志社的总编辑,这件事他分明知道。

而他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暴起。没有斩钉截铁,只有恐惧和挣扎。

“……如果我不发表评论,别人根本就没有机会知道这些事。”

“……我必须要出声,这是我无可推卸的责任和义务。”

“……本来就要出声的,你走的那天就写好了,但我一直没有发表。”

“我……”他欲言又止,没有给出答案。

谁也没有说话。时钟滴答作响,我们静默着,任沉默振聋发聩。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能理解他的沉默和挣扎——

我们来这里,为了过平静的生活。为此我们极少去办事处走动,生活几乎与普通人无异。

但倘若修兵发表了这篇评论——普通人与办事处风马牛不相及,他能提交报告,足以已经说明他不普通。所以这篇文章一发表,固然能极大的推动这项事业的进程。但与此同时,我们也将付出无与伦比的代价。

修兵是能力者一事会被公布。

它会是一记惊雷,炸得我们的生活天翻地覆。

修兵身体僵硬。不是因为熬夜,而是因为这件事本身的重量。

管理员和能力者有别于普通人,两者之间做不到真正的平等。一旦公布修兵的能力者身份,他可能会失去他的编辑事业,可能没有办法再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如果他失去了工作,我们家将失去一切经济来源。

这是一场豪赌。

古往今来,哪有赌徒能做赢家?

时值正午。十二点半的钟声在客厅里回荡。

我们住的房子颇为老旧,瓦片搭砌的屋顶留有一扇不合时宜的天窗。偶尔寂静的深夜里,那扇窗会有繁星照亮。每当文思枯竭,修兵就会望着那扇高高的窗。

那扇窗始终是修兵的最爱,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他自创的歌曲中,承载了他无数的想象。

正午的太阳正在出现在那扇窗上。

阳光倾泻而入,落在修兵肩头。

我想生活就是一场演出。之所以没有舞台,是因为真正的主角不需要舞台,当他站在哪里,那里就是舞台。会有聚光灯主动聚焦于他,追随他、勾勒他,要求世界倾听他内心的独白。

我非常乐意倾听——这很浪漫,不是吗?

光不会滋生衰败和腐朽,只会传递亘古不灭的永恒。

我们等待着他的演出,它将决定我们一家今后的方向。我们在绝对的静默中等待,当救赎的白光刺入天窗,落在他肩上——

万籁俱寂中,修兵缓缓地抬起了头。

“卡卡西,趁我还没有反悔,你快拿走。”

即便牙齿在犹豫中咯咯作响,短短的话语里,每一个字都充斥着挣扎。他仍然义无反顾地钉在光束里。

“好。家人们,回见~”

卡卡西应下,话毕,头也不回地没入屋外的春光中。

剩下我们仍然在屋里伫立。直到院里传来几声鸟啼,清脆得像流星,倏然划破了这份静谧。

我不知道,我可能的确笑了一下。

修兵绷紧的弦瞬间断掉。他说我——

“你还笑得出来!这篇文章发表了,杂志社的同事都会知道我是能力者,也会知道你是管理员。”

“哦,无所谓。”我不以为意。

这里是三个世界的集合,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开始他们全新的生活。

全新的生活不像从前那样颠沛流离、波澜壮阔,但这就是大家想要的,正因为是大家的期待,世界才会被建设成当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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