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同一份夜,裴家人也都醒着,他们难得躺在床上这么辗转反侧。
白日里发生了那么大事,他们就是想睡也睡不着。而这些人中,只有裴臻那最热闹。
裴老祖宗、裴家主还有七七八八的兄弟姐妹都搁那坐着呢。
裴老祖宗和裴家主可能是心疼,其他人要么是抱着看笑话的心,要么是为着在裴家主面前表现表现。
横竖不是为了裴臻。
裴臻也看得清楚,就是他此时也顾不上这些。
他躺在床上,眼神怨毒,他们家给他找了大夫过来看过了,他会好起来的。
只要好好养,他会好起来的。
他朝素日最疼爱自己的祖母哭诉着:“她怎么敢的!祖母,我想要她死,不!我要她,我要她给我为奴为婢,我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都没有招惹她!祖母,你帮帮我好不好?”
裴家老祖宗不忍地移开眼,安抚着他:“乖哦,乖哦,等她离开扬州,等等,等一等就好。”
裴家主也没敢看裴臻如今的模样。
他们没敢告诉裴臻,他已经废了。
毕竟把裴臻弄成这样子的人都还在裴家住着呢,甚至答应下来的人还是他。
他等京城的消息,他最开始收到的消息是蔚筠溪是为了避祸,蔚筠溪突然拿出来圣旨,打了他个措手不及,等京中的消息来了,他再同蔚筠溪好好清算这笔账。
今日之耻,势必会以她的血来洗刷。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裴臻阴鸷的眼神,也可能注意到了,只不过当成没看见。
毕竟裴臻总是这个样子。
在裴臻眼里,他确实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他不过是接到消息去找裴瑾瑜麻烦的,还没开始找麻烦呢,就被莫名其妙的人打了一顿,实在是无辜之尤。
他没看见惊慌失措的摊贩,也没看见他不远处的一对母女在遭受着由他带来的苦难。
“现在先忍一忍,你之前不是说看上了个女子嘛,”裴家主也安慰着他,“明日我就将人给你送过来。”
“好,谢谢爹。”裴臻知道自己此时咬死也不会有结果,还不如吃下这块到嘴的肉
裴臻想着那人的身段,会做菜如何?会改良农具如何?还不是得屈从于他?
只是裴臻越想越想不起那人,眼前只剩下今日见过的蛇蝎面。
他要她!
他要那个贱人跪在他面前,他不要那个贱人那么轻易就死了。她不是说她是准太子妃吗?他倒要看看,若是这位准太子妃已经是残花败柳,她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裴臻咬着嘴唇,眼珠有些神经质地转着,裴家主和裴老祖宗都下意识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现在只有眼珠子能动,其他地方稍微动一下就是钻心的疼。
但他现在努力抬着手臂,额头冒冷汗了也没放弃。
裴老祖宗忙将手搭过去:“我的乖孙哟,想要什么,祖母给你拿好吗?你还伤着呢。”
“祖母,爹爹,”裴臻显然很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他低着眸子,像以前一样撒娇,眼角泪水不停滑落,“我知道我蠢,但我知道只要你们好,我就好。就算我现在已经成了废人了,我也想帮你们坐点什么。”
裴老祖宗虽然很感动但别开眼,裴家主更是直接撇开脸抹眼泪。
裴臻这招以退为进虽然用得拙劣,但裴家主和裴老祖宗素来宠他,一般不会这么不给面,反倒时常补贴他点。
但裴臻现在鼻青脸肿,像个猪头,哭起来实在有碍观瞻。要裴臻见过他现在的脸,他决不会这般做,但他全身骨折,被抬回来后还没照过镜子,伺候的人又不敢给他镜子,自然不知道他现在的尊容。
“噗,”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只一瞬便收了回去,因着房内人实在太多,也分不清是谁笑出来的。
裴臻用他那双眼珠子转了一圈,只得做罢。
没事没事,等他好了
*
隔壁蔚筠溪也还没睡,裴瑾瑜在她房里。
“瑾瑜有何事?”蔚筠溪其实有点不耐烦了,大半夜不睡觉,起床干饭?
“是为了裴家而来。”
“你欲为裴家求情?”蔚筠溪诧异。
也没见你上辈子对裴家这么有归属感啊。
诛九族都诛不到你身上。
“是为了这满府上下。”裴瑾瑜垂首,“他们不该为裴家的恶行承担后果。”
“在你眼中,他们居然是人?”蔚筠溪挑眉看他,倒不是她傲慢,而是当今世道如此。
读书人口中的“人”,只是一个虚妄的概念,他们或许会写些文章写民生之多艰,但写完之后呢?或许连他们都忘了他们写了些什么吧。
当真的可能只有被他们写进文章里的苦命人。
“你想如何?”蔚筠溪脸上平静无波,只是问他。
“可以让他们互相举证,手上有案子的,根据案子判,剩下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裴瑾瑜屏着呼吸等待着蔚筠溪的回答,眸子里带着不自觉的期盼。
“所以呢?”蔚筠溪注视着裴瑾瑜,眼神平和极了,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幼稚的孩子说话。
“裴瑾瑜,”她叹息,“你是个很好的人,你看得见别人的苦难,只是你没有能力来做这件事。”
“你觉得我有能力,所以你来求助我。”蔚筠溪顿了顿,“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裴瑾瑜看着蔚筠溪的眸子,她显出一点真心实意的困惑。
“你有什么能打动我的东西吗?”蔚筠溪问他,“我不是你的父母,我也不是你的友人,更露骨一点,如果你是我的男宠我可能都会帮你,但我们现在的关系充其量就是上司和下属,还没认识几天,什么情分都没有。”
“没有这样的道理,”蔚筠溪平心静气,“何况,我走的是孤臣,是独臣的路子,你以后好不好、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没有善心这东西的。”
“我很欣赏你的赤子之心,但这不能成为我帮你的理由。”
“你是谁呢?我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裴瑾瑜说不出话来,他敲开蔚筠溪门的时候是有过犹豫的,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敲开,可能心里也存了蔚筠溪会看在这张皮囊为他让步的打算吧。
裴瑾瑜垂下头,垂头丧气着:“是瑾瑜的过错,打扰小姐了。”
“回去吧。”蔚筠溪揉着眉心,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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