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两个小苦瓜
“如果我说，16岁那年参加星学联考，其实是为了解脱，你信吗？”谢明溪失意苦笑，似是吹灭了眸中的星火，“因为我真的撑不住了。”
“可你那时才16岁，大好的前程......”司逅的目光小心翼翼，想要去触碰破碎的她，却怕眸中的情绪如惊涛骇浪，止不住地将她吞没，只得忍痛闭上了眼。
“那是第四年......”
是……PAT30科研队预计返回地球的最后期限。
那时的她仍然没有放弃希望。
她瞒着父母，报了星学联考。
这是个十分大胆的决定。
按照联邦法律规定，每个联邦公民都可以报名星学联考，但因为Echo调度算力有限，无法负担不断增长的报名人数，所以一人只有一次报名机会。
很多人都会将Echo公开的星学知识烂熟于心后，才会鼓起勇气报名。
但谢明溪不是。
她只想完成与爷爷的约定。
想要在爷爷回来前，给他一个惊喜，告诉他，“爷爷，我考上了，以后可以和你们一起研究星学了！”
可惜最后，PAT30没有飞回地球，她却在16岁生日当天收到了星学联考的成绩单。
因为是瞒着父母报的名，再加上Echo保密做得很好，所以当状元的成绩单一出，震惊了所有为她庆生的亲友。
就连Echo都说，这是份很好的生日礼物。
“但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这不是开始，而是谢幕，”谢明溪猛吸一口气，绝望地闭上了眼，朱唇微颤，似是失去了一切力气，“我讨厌星学。”
因为她的信念早已随着PAT30一同失航。
“所以你才一直没有进入星学院学习？如果不是因为基因匹配选中了你，你此生恐怕都不会再接触星学，对吧？”司逅双臂交叠，微微颔首，在灯光的反射下，镜片极好地掩盖了他眸中的情绪。
谢明溪没有回答，但在司逅看来，这几乎等同于默认。
“你的星学资质是我见过最好的，没有之一，虽然荒废了五年，只要你肯学，假以时日，你一定会在星学史上留下浓墨重彩......”
“我不在乎。”司逅还未说完，便被谢明溪无情打断。
司逅抬起头，神情微怔，随后他笑了，“就算能够获得一定地位，拿到主动权取消基因匹配也不在乎？”
这番话像是抓住了谢明溪的命门，她的双眸骤然亮起，立马回复道：“这个还是在乎的！”
眼见着，总算是让这小丫头找到了一点动力，司逅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说实话，我心里很没底，”谢明溪语气再度低落下去，“方媛姐说，我的匹配对象所有信息全部上锁，很有可能是因为对方的权限太高，受联邦保护。我很可能不是在和一般人类作斗争。”
“方工的话有一定道理，但人总要给自己一点念想嘛，”司逅咂了咂舌，“如果真比不过对方的权限，大不了到时候再逃呗。”
“能逃去哪，上次我掐掉Echo，才离开地球没一个小时，星际警察就来抓我了。”
根本逃不掉！
“并非逃不掉，越到银河系西北缘边，Echo的覆盖就会越弱，而废墟星系中央系统CES的控制力会越来越强，两大系统在此处碰撞，无声交锋，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西北线最为偏远，也最为混乱。
“星际海盗、星际反叛势力，还有废墟的偷渡者，这些人过去都盘踞在西北线上。”
司逅沉声向她诉说着西北线那些揭不开的黑暗。
猛然间接收到这么多信息，谢明溪懵懂地眨了眨眼，支支吾吾道：“可这和我知道的西北线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因为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通过我......”司逅说到这时，意识到了不对，赶忙咳嗽起来。
“哥，你没事吧？”谢明溪收好手中的图纸，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司逅的目光略过满脸担忧的她，象征性又咳了几声后，说了句没事。
“所以......通过你什么？”看着司逅没事，谢明溪赶忙顺着他没说完的话，继续追问。
司逅仰起头，面露崇敬之色，“啊，当然是通过我们伟大的联邦星际舰队，完成了对西北线的绝对控制,保佑一方安宁啦。”
“......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你最开始想表达的意思呢？”谢明溪半信半疑地抿了抿唇。
司逅无奈一笑，语重心长道：“我这么表达，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如果实在不行，你可以去西北线，那里现在有星际联邦第一舰队坐守，很安全，而且他们的权限高于基因匹配工程。Echo的算力会优先供给舰队，并且应答等级也是舰队最高。如果星际警察想要拿人，必须经过舰队批准。”
谢明溪听完后，双眸里瞬间泛出璀璨的光，“哥！我现在就可以去西北线！你帮我补票，我去喀尔星！”
“想什么呢，”看着火急火燎的谢明溪，司逅扑哧一笑，幽幽道出现实，“人家舰队认识你吗？星际警察抓你的时候，凭什么保你啊？”
谢明溪一下子泄了气，“那你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
“......我在第一舰队有认识的人，我可以帮你牵线搭桥，但，”司逅顿了顿，俯下身，与她的视线齐平，“那是最后的对策，你现在还有大把时间和机会，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走到那一步。”
越过那并不厚重的镜片，谢明溪读懂了他眸中的期许，她乖巧点头，“我会好好努力的。”
“不过，司逅哥。没想到，你竟然在第一舰队还有关系？”
司逅缓缓直起身子，摸了摸她的发顶，“我做星轨测算师的那些年，还是积累了不少人脉的。”
“那，哥，你为什么要帮我啊？”谢明溪抬手感受着他方才残留在她发间的温度。
“为什么？”他愣住了，睫毛微颤，仓皇别过头，躲开她的注视。
就在谢明溪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时，她听到了极浅的一声嗯咛。
“大概是希望你这个小苦瓜能快乐点吧......”
随着接收器传来星航即将到达高新星的提示音，司逅留下这样一句话后，便越过她，来到车门面前，立岗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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